第55章 又想到他

作品:《春衫乱

    谢玉兰这么说,只为了把众人都扯到一条线上,只有涉及利益,才会有公道。


    所有人闻言,脸色顿变,纷纷检查起自己的行李。


    谢玉兰没想到除了自己还真有别的倒霉鬼,不一会儿,就有人惊呼:“我丢了二两银子!”


    “我也丢了,快去叫船老大!”


    这么大的动静,船舱里所有人几乎都醒了,包括半夏和忍冬。


    她们脸色惨白地看着谢玉兰,似乎被吓得够呛,但还是第一时间关心谢玉兰:“大哥,你没事吧?”


    谢玉兰心头一暖。


    虽然她们关系是编的,但这段时间,两个孩子早就默默将她视为依靠。


    尽管她也很害怕,依旧宽慰两个小孩。


    直到脚步声响起,船老大带人赶来。


    船老大是个满脸刀疤的魁梧汉子,左耳缺了半边。他检查了现场,又瞥了眼谢玉兰手中的匕首,竟露出几分欣赏。


    “小兄弟反应很快。”


    谢玉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明,因为案发的时候,只有她离得最近。


    船老大点头:“放心,在老子的船上偷东西,这事我会给你们个交代。”


    其实他大可以放任事情不管,不过谢玉兰运气好,这次的船老大是个讲道义的。


    在他的船上发生了事情,他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重新安顿好后,半夏忍冬一左一右紧贴着谢玉兰,像两只受惊的小兽。


    忍冬的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


    她们虽然没说什么,但谢玉兰察觉她们的害怕。


    “没事了。”谢玉兰收起匕首,轻声哼了两句安眠曲。


    稀奇古怪的调子,是忍冬和半夏没有听过的,但奇迹般的,她们渐渐放松。


    黑暗中,谢玉兰睁着眼直到天明。


    每次闭眼,梦中施闻楼掐她脖子的画面就会重现。


    果然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不知道施闻楼发现她不告而别时,是不是真的像在噩梦中一样,想掐住她的脖子。


    扒手事件过去两天,却不知道那个扒手是不是有同伙,一直没有抓到。


    谢玉兰怕被报复,不敢乱逛,把自己和两个孩子关在底舱最角落的铺位。


    她每日除了打磨珊瑚珠,就是绣香囊。


    这日她又找到那日的伙计,朝他打听有没有便宜的珍珠,她打算做点镶嵌。


    单独用珊瑚珠,首饰还是太单调了。


    那伙计也是爽快,“有,就是有的大,有的小。”


    他本就是偷摸攒的,得来的途径不太见光,一心想上岸找个地方卖掉,但成天跟着商队的其他人呆在一块,他把这些东西留在身上,总归是提心掉带,怕被发现,现在有个愿意接手的,他高兴还来不及。


    所以伙计给谢玉兰的价格也比较低。


    谢玉兰接过锦囊时,手指微微发抖。


    这次算赚大了。


    船又行了几日,风浪愈发大了。


    底舱左摇右晃,谢玉兰手中的珊瑚珠险些再次滚落在地。


    她叹了口气,弯腰去捡,额头撞上桌角,顿时眼冒金星。


    “大哥,疼不疼?”忍冬爬过来,小手轻轻抚摸她撞红的地方。


    谢玉兰勉强笑笑:“没事。”


    “大哥,今天不做珠子了好不好?”半夏递来一块湿布,“你的手都破了。”


    谢玉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确实,连日打磨让指尖布满细小的裂口。


    尤其是,食指。


    昨天她正串珠子的时候,船身突然倾斜……


    但她还是摇摇头:“再磨五颗就好。”


    说完,船身又是一个剧烈摇晃。


    谢玉兰连忙护住怀里的珠子,看来这几日确实不适合精细活了。


    她收起锉刀,从包袱里取出昨天在船上小贩那里买的布料。


    在船上就这点方便,人来人往的,什么都有。


    “来,量量尺寸。”她展开一匹浅灰蓝的粗棉布,在半夏和忍冬身上比了比,“喜欢这个颜色吗?”


    忍冬和半夏的眼睛齐齐一亮。


    昨日她们还好奇谢玉兰为何突然买布料,没想到是要给她们做衣服。


    换作寻常的孩子怕是高兴得不得了,半夏抿了抿唇,身上比第一次见她时,那股尖锐的戾气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大哥,你对我们够好了……”她攥紧了手指。


    没有人会对自己买来的奴隶这么好的。


    “你们叫我大哥,对你们好就是应该的。”谢玉兰却笑了笑。


    她计划给两个孩子各做一套衣服,剩下的边角料还能拼几个小荷包。


    何况,她现在没有其他事可做也挺急的。


    大概是忙久了,整个人都闲不下来。


    缝衣服比打磨珠子轻省多了,至少不怕船晃。


    她甚至有余裕在衣襟处绣上简单的蝴蝶纹样。


    谢玉兰一边制着衣服,一边盘算着,到了扬州总不能像在杨柳镇一样,摆野摊儿,万一再发生地痞流氓骚扰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最好再攒点钱盘个铺面。


    谢玉兰思忖着,做好了一件小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下一匹布料,熟悉的靛青色让她的指尖一顿。


    竟阴差阳错,与施闻楼常穿的那件外袍一模一样的颜色。


    她眼前蓦然浮现自己离开的那天。


    施闻楼似乎就是穿着这种颜色的袍子,像寻常一样逗弄过她,又给她点甜头,对她说了句:“早去早回。”


    “嘶……”下一秒尖锐的疼痛将谢玉兰拉回现实,针已深深扎进食指,血珠迅速涌出,她急忙含住手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大哥!”两个孩子惊慌地围上来。


    “没事,小伤。”


    谢玉兰强作镇定,用干净布条裹住伤口,血止住了,可心却乱成了一团。


    她发现,自打逃离施家,她怎么想起施闻楼的次数,愈发多了。


    ……


    “谢玉兰……”与此同时,施府。


    形容清冷苍峻的男人从榻上竟坐而起,五指在虚空中徒劳地抓握,仿佛要留住那道离开的身影。


    然而梦中撕扯下的那片衣角在醒来时化作实物。


    是沈砚。


    施闻楼:“……”


    “咳。”沈砚一脸发懵,意识到大概施闻楼又梦到自己那个小通房了,他假装不知道:“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