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成全她

作品:《春衫乱

    “咳。”沈砚一脸发懵,意识到大概施闻楼又梦到自己那个小通房了,他假装不知道:“又做噩梦了?”


    随即是茶水注入杯中的轻响。


    沈砚倒了杯水,递给施闻楼。


    施闻楼没有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抓空了的手。


    沈砚无奈:“喝药,刚煎好的安神汤。”


    施闻楼蹙了下眉,到嘴边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沈砚极有预见性地补了句:“喝完就告诉你,查到的消息。”


    “查到了?”施闻楼一怔,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沈砚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纸:“慈云庵,就在杨柳镇附近,前段时间确实收留过一个女人带两个女童,那两个女童的来历还在查,倒是那个女人,特征与谢玉兰吻合。


    施闻楼的手指突然收紧。


    “人呢?既然查到了为什么不带回来?”


    “你别急啊。”沈砚发现自己这个兄弟,平时看着挺冷静的,怎么遇到小通房的事,就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爱情真可怕……


    比毒药还可怕。


    “又离开了。”他干咳了声,眼看施闻楼又有些情绪不对,赶紧道:“不过,杨柳镇通水路,她搭商船走了。但因为你前段时间刚平了水患,挤压的商船货船都太多了,一时间,不确定她上了哪艘,所以还需要时间排查。”


    施闻楼:“……”


    他起身,又因眩晕踉跄了一下。


    沈砚连忙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加派人手!所有南下的船只,一个一个查!”


    “兄弟,你冷静点。”沈砚按住他肩膀,“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水患已经安置妥当,但受难的那些灾民还要安置,朝廷拨的赈灾银……”


    “从我的私库再支三千两。”施闻楼不耐烦地打断,“叫姓楚的去办。”


    沈砚:“……行吧。”


    他欲言又止,发现施闻楼真像疯了一样。


    “还有一事。”沈砚压低声音,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半晌,“就是,你让我查的府里的,那天你的大丫鬟,是最先知道谢玉兰不见的……”


    施闻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叫秀春来。”


    不过半盏茶时间,秀春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书房中央。


    其实她的容貌生的真的不差,毕竟是专门塞到施闻楼身边伺候的。


    “奴婢见过三爷。”她大概猜到什么事情了,脸色特别苍白,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施闻楼冷眼看着她,没有半点怜惜:“你把谢玉兰失踪的事情按下去的?”


    秀春的指尖倏地收紧掌心:“奴婢……当时府里太乱了,奴婢怕又生事端……”


    她这么说不无道理,所有人都在忙着施闻楼的事情,就算老太太知道,也是先把这件事按下来。


    施闻楼没有心思听她狡辩,“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哪里来回哪里去。”


    秀春这才露出惊慌的神情。


    三爷这是要为了谢玉兰,赶她回老太太的院子?


    那她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三爷,奴婢知错了。”秀春扑上前抱住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奴婢真知错了!奴婢是为了三爷好啊。”


    施闻楼没有踢开她,就这么俯视着秀春的求饶,眼中寒意更甚:“我的身边不留欺瞒之人,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不将你驱逐出府,若有下次。”


    他冷笑一声,未出口的话让秀春彻底瘫坐在地上,心里的不甘也涌了上来:“三爷,明明我最先在你身边,为何你眼里只有谢玉兰?难道你看不出吗?谢玉兰根本不想留在府里,就连这个通房的位置,都是老太太逼着她答应的!”


    “三爷,你看不出来吗?她早就想离开府里了!先前绣香囊也好,攒银子,不都为了离开吗?她要是挂记着回府,这么久了,早该回来了!”


    “我有什么错?怕是谢玉兰知道我替她隐瞒不报,还得感激我。”


    秀春越说越激动,一时间口不择言。


    施闻楼的脸色猛然一沉,“来人。”


    大抵是受秀春的刺激,气息顷刻的不稳,嗓音更冷:“送去老太太院里。若是老太太问,就说我施闻楼福薄,留不得这等背主的奴才!”


    秀春咬牙,“不用,我自己走。”


    她转身,眼里是深深的怨恨。


    凭什么!


    谢玉兰都走了,三爷的心里还是她!


    沈砚唏嘘不已,更对谢玉兰在自家兄弟心里的重要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不过,眼下他需要头疼的是,施闻楼的毒似乎比先前想象的更加棘手。


    沈砚正琢磨着,看到施闻楼突然站了起来,以为他是打算亲自去找谢玉兰,脸色一紧张:“少安你……”


    “无碍,我处理公务。”施闻楼打断他,径直进了书房。


    这一进,就是三日。


    而且期间,没有传出过完整的话句。


    沈砚进去送过几次药,施闻楼坐在堆积如山的公文后,面色青白得近乎透明。


    他简直不敢离开施家远了,生怕自己前脚一走,后脚施家就开席了。


    这天他撩着袖子,准备不顾施闻楼的反抗,强行将他掳出书房,书房的门却自己开了。


    施闻楼走出来,眼中血丝密布:“查到哪了?”


    沈砚知道他在问什么。


    这几日施闻楼虽表面平静,但寻找谢玉兰的暗卫一个都没撤回,每日仍有密报从各地传来。


    “现在到码头的船都回信,没有符合特征的。”


    施闻楼的手指突然收紧。


    脑子里不禁浮现了那日秀春在他面前声声诘问的样子。


    “撤回吧。”


    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沈砚差点没听清:“什么?”


    “所有派出去的人。”施闻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都撤回。”


    沈砚下巴差点掉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段时间来疯魔般寻找谢玉兰的施闻楼,竟然要放弃?


    “少安,也许再找找……”


    “我说,撤回。”施闻楼一字一顿,“她既不愿见我,我成全她。”


    说罢,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沈砚甚至忘记自己是为了把施闻楼强制绑出书房,押回去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