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和她一点都不一样

作品:《春衫乱

    入夜,这几日施闻楼折腾的动静不小,包括秀春都被送回老太太的院子里,导致院子里的下人都提心吊胆的。


    李碧荷端着亲娘塞给她的补汤,满脸的忐忑。


    府里上下都知道谢玉兰得施闻楼的心,她这会儿去,她的处境比云柔还要尴尬些。


    然而事已至此,她实在没得选。


    李碧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月白色的裙子,这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她穿的。


    大抵是像那位私逃的通房吧……


    李碧荷深吸了好几口气,刚鼓起勇气。


    “谁在那里?”男人冷冽的嗓音突然响起,吓得她一哆嗦,赶紧跪地,道:“妾身李氏,听闻三爷晚间为用膳,特地给三爷送汤。”


    施闻楼的脚步一顿,那双在一瞬间有些急切的眸子也清醒过来,低头看着李碧荷,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院子里又被祖母塞了个新人。


    诚惶诚恐的样子。


    和她一点都不一样。


    只是这身衣服……


    施闻楼的目光微凝,只淡淡道:“谁给你拿的衣服?”


    李碧荷的内心惶恐至极,颤巍巍道:“是……是因为府里还来不及赶制妾身的衣服,刚好妾身看到箱子里有几件旧的。”


    “滚出去。”


    三个字,冷如冰刃。


    李碧荷脸色煞白,忙不迭地要爬起来。


    “慢着。”男人又冷冷开口。


    李碧荷紧张地转过身。


    “衣服脱了,滚。”


    李碧荷的脸色霎时苍白至极,眼眶也狠狠的红了起来,“三爷,妾身知错,妾身会把衣服原封不动还回去,能不能……”


    施闻楼的眸色越冷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清楚?你既愿意为人背锅,我就成全你的孝心。”


    李碧荷浑身一颤,险些跪倒在地。


    没想到被施闻楼一眼看穿……


    “看来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我说了,容不得欺主的奴才。”施闻楼的耐心告罄,声音森寒“送她出府。”


    门外小厮立刻上前,李碧荷惊慌失措,哭喊道:“三爷!妾身知错了!求您饶了这一回!”


    现在街坊邻里都知道她进了施府当通房。


    她本就辜负了未婚夫,要是再被这么赶走,她恐怕再嫁不了好人家。


    施闻楼无动于衷。


    施老太太闻讯赶来时,李碧荷已被拖至前院。


    “孽障!”施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要逼死我?”


    施闻楼神色淡漠:“祖母言重。”


    “这是我千挑万选的人!你前头两个都收了,这个又怎么碍着你了。”


    施闻楼眸色一沉,“祖母想收通房,孙儿不拦着,但背主的,孙儿留不起。”


    施老太太一噎,知晓是秀春的事惹恼了他,捶胸顿足:“一件衣服就是背主了?就算她有意欺瞒,也只因那沈嬷嬷是她的亲母,而你呢,我是你的亲祖母,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祖母慎言。”施闻楼面不改色,“孙儿若是心里无祖母,早在祖母收第一个的时候,就赶出去了。”


    对他来说,所谓的通房、妾室或者主母,都不过是满足施老太太的心思。


    而他贯彻孝道,无非房里多个人。


    左右他也不在意。


    唯独出现了谢玉兰这么个意外……


    “你你你……”老太太气得够呛,“总之,我不许你把她送走。”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强硬地带着哭哭啼啼的李碧荷走了。


    施闻楼皱了下眉。


    老太太执意插手这件事,只怕不太好办。


    当夜,等沈砚来的时候,


    “我那个通房的事,你去办。”他淡淡道,“找个老实人家,许配了。”


    沈砚连连点头:“好。”


    只要施闻楼不发疯,别说许配一个通房,他把他的婚事包办了都可以。


    施闻楼抬眸看他一眼:“别敷衍我。”


    沈砚闻言,脸上稍纵即逝过一抹尴尬,然后笑了笑:“你我多年兄弟,我何时敷衍过你?”


    施闻楼盯着他,良久,沈砚都快后背发寒了。


    施闻楼挥了挥手,示意他累了,他可以走了。


    沈砚撇了撇嘴,真是个用完就丢的无情男人。


    他转身离去,没有耽搁,径直去找那个新收的通房。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哭声。


    沈嬷嬷知晓这件事,狠狠扇了李碧荷一耳光,骂道:“没用的东西!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碧荷哭着捂着脸,一只手还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


    她浑身上下现在只有里衣,在古时候,对女子而言,和裸奔并无区别了。


    沈砚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在沈嬷嬷还要打李碧荷的时候,出声制止道:“慢着。”


    沈嬷嬷吓了一跳,看到沈砚,连忙挂起谄媚的笑:“原来是沈大人,快请进快请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不是三爷改主意了?”


    沈砚没有进门,他知道眼下这时候不适合进去。


    “不是。”沈砚简单直白,磨灭了沈嬷嬷的希望。


    “那……”沈嬷嬷的脸皮发抖,以为沈砚是来赶人的,急得想要求情。


    沈砚颇为无奈,听着里面的哭声,道:“你们先听我的安排。”


    ……


    扬州,七月流火。


    谢玉兰乘坐的商船终于靠岸了,她和乌泱泱的人群一块,站在甲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扬州的风,和京城不同。


    码头的鱼腥味,混着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看着远处熙攘的人群,一派生机勃勃。


    “大哥,这里好热闹!”半夏牵着忍冬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谢玉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道:“记住,下船的时候一定要跟好我了。”


    半夏立刻挺直腰板,粗着嗓子:“是!大哥!”


    一旁的忍冬也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兴奋。


    谢玉兰轻笑。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正好。


    这里离之前水患的灾区不过百里,却因为治安森严,有重兵,未受侵扰,街市繁华如旧。


    “走吧。”她拎起包袱,一手牵一个孩子,“先找个落脚处。”


    谢玉兰专门跑敲侧击的打听过,在古代也有类似房产中介一样的存在,是宅行。


    她下船后,火速带着半夏忍冬直奔了最近的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