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半生机
作品:《娘子判我朝全员该杀》 “小心!”孟冬辞伸手去扯元珵的手臂,被他的力道带着险些跌下倚子。
将他扯了回来,勉强稳住身形,孟冬辞浅浅喘了口气,这若是叫他一头栽进炭盆里,不是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
想到此处,孟冬辞一怔,低下头看向桌边尚未起身的元珵。
她与融霜说她对元珵动了心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可她似乎从没真正想过自己看上这人哪里了。
论才学眼界,他不及好友尚郴,论样貌,他较姜珣略逊一分,而且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现下应该好好站在金銮殿上与姜瑜一道论政变法……
“娘子……”元珵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方才磕着哪儿了么?”
元珵这一伸手,孟冬辞方才发觉,他的身上、连带着这书房四下都盈着茶香。
她四下一瞧,才见这屋里那些花红柳绿的摆件竟全撤掉了,只窗下搁着一只束口白瓷瓶,里头插着一支半开的梅花,小几上摆着个尚有残局未了的棋盘,那些金丝楠和紫檀的箱笼,全换成了普通的竹木,还有,眼前这桌案上,搁着一对黄铜烛台……
难怪一进屋她会觉得熟悉,这陈设,与她的书房别无二致……
这人……
孟冬辞收回目光,对上那双眼尾略垂、总是浸着潮意的眼睛,轻轻摇头。
她一贯克制,现下想起来,六年前她出手救他,大抵就是因为这双眼。
自进别院,每每心软纵容元珵贴着她卖乖或是逾矩,也是因为这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会收起所有平日里外人面前的荒唐和放纵。
时至今日,孟冬辞才幡然顿悟,自始至终,他说的倾慕,都是出自本心。
孟冬辞错开眼,伸手给元珵借力扶他起来,为掩饰自己的心虚,笑问:“殿下自诩纨绔荒唐,怎么听见这个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孟冬辞这一问,元珵热意尚未消散的面颊又见泛红,他咳了两声,遮掩道:“咱们毕竟不是真夫……没想到你如此……”
“如此什么?”孟冬辞顺口反问:“如此宽放么?可此事于我们大煜女子,从来不是什么闺中秘辛。”
“我知,”元珵点头,“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并非说你哪里不好。”
眼见这话头又往不该转的地方转了,孟冬辞不欲再与他闲话,便问:“殿下叫我过来,应是要与我商议往元戎处递那画册的事罢?”
“是,”元珵转身去连椅上的小案处拎了茶壶并一只白瓷小盏回来,却问,“先前叫人请你过来,便先晾出来一壶冷茶,但你……可要我再叫人煮一壶热的?”
“不必,没那么娇气,”孟冬辞垂眼时见桌案上随意撂着的画册,有意别开眼,“这东西关乎殿下性命,书房人来人往,不该就这么搁着。”
“这屋没人敢进,女侍奉茶都是放在门口,偶尔洒扫都是柳姨帮忙,”元珵听出了孟冬辞的意思,将茶盏搁到她手边,“你如此帮我,我若是防备你,不是忘恩负义么?”
“这不像是画了三成,”孟冬辞当作没听见他后头那句,垂眼翻看那册子,“我虽不大懂,但这上头炼金法的工序,好似并不缺什么。”
“我母亲留下的那本册子画得要比这个繁复些,”元珵搬来一把倚子坐在孟冬辞身侧,“若不是我先前挖出了坩埚矿石之类,也未必就能看懂,这个是精简过后的,就是为了你能看懂。”
孟冬辞听见这话,偏头看向他。
元珵颇心虚地眨了两下眼:“这不是要送进宫里换我四哥和瞿众贬斥的么?我做事不如你有分寸,你若看不懂,怎么在里头选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殿下九岁便能凭这画册炼金,这里头哪处紧要该是早已烂熟于心,”孟冬辞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为什么?”
“他能叫盛奎对你动一次手,便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由着你助我撼动他的皇位,”元珵垂眼躲开孟冬辞的打量,“这个画册交予你,若日后我出了什么意外,他再对你不利,勉强能做你与他谈判的筹码。”
孟冬辞伸手扣住元珵的手腕:“元和安,这是你母亲用自己性命给你换来的生机。”
“那就把这生机分你一半,”元珵这才抬眼,深深看进她的眼里,“你想回大煜,单单女帝信你还不够,先前我不懂朝堂上的波谲云诡,现下懂了,日后我会叫陆羽传话,若能成,那金矿……”
孟冬辞冷声打断他:“元和安。”
元珵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着眼顾自往下说:“从大理寺回来这两日,我想明白了,我若是你,能守着大煜的清平盛世,也不会愿意要洪辽这烂摊子,先前柳姨也说过,以你的才学眼界,这别院不该是你的天地,我一次自大就害你背井离乡、数次涉险,如今我知道了轻重,就不能再这么自私,这一半生机,算是给你的赔礼。”
他了解孟冬辞,她坚韧、冷静,即便遇见什么难解的事也会尽己所能而非等人施舍。按她的性子,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定然要骂他的。
元珵低头等着,可话音落了半晌,却迟迟不闻孟冬辞开口。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跟着便怔了。
孟冬辞仍在看他,只是眼底堆起了潮意,眼尾也红了。
给画册是真心,想给她留后路也是真,可后头的话,元珵却是赌气。
他想让她跳出身份规矩的禁锢,哪怕是与他生一场气也好。
若是平日,她要么骂他两句,要么就当没听见说回正事,怎么……
元珵甚至能觉出,扣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生出的凉意。
完了……
伸手给她擦眼泪么?可她好像没真的落泪。开口哄她么?可现在开口,她会不会更生气?
“娘子……”元珵蚊子似的,“我只是……”
腹间的痛感丝丝缕缕,有手炉暖着,本也没什么,但孟冬辞只觉得心烦,她略仰头,逼着自己将眼前的模糊收束殆尽。
自母亲去后,她再没掉过眼泪。
因为祖父告诉她,若她想在朝堂站住脚,该靠的是真才实学和雷霆手段,纵觉得困苦,觉得前路难行,眼泪于她的前途,也没有丝毫助益。
但元和安这人,实在可恨至极。
孟冬辞余光瞥见元珵没被扣住的那只爪子已伸到她眼前,愤懑之下,她张口往他手上咬了下去。
“嘶……”元珵吃痛,被吓了一跳,却没抽回手,由着她咬,少顷,扑哧一声笑了。
孟冬辞觉得齿下泛起腥甜,知道他指上定然见了血,便缓缓松了口。
才一松口,整个人便被元珵伸手带进了怀里。
热气扑在她耳边:“从前只觉得你持重冷静,生起气来不近人情。”
两个极轻的吻落在她的耳畔和鬓侧:“原来娘子真的生气,竟然有些可爱。”
孟冬辞想推开他,却被他更深地往怀里嵌了一寸,她第一次觉得,元珵的声音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不会强求你的回应,更不会强留你在洪辽,但至少在你没回大煜之前,就只有你我的时候,你可以只是孟冬辞。”
元珵的吐息有些急,无法忽略的热意顺着耳畔漫进四肢百骸,孟冬辞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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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余方才林融霜与她说的那句话……
旁观者清。
可有些心防一旦放下,她真的能干脆利落地抽身走人么?
“元和安……”孟冬辞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叫他的名字,可她该说什么呢,祖父和老师的托付尚未做到,她是孟冬辞,但却只能做大煜左相孟冬辞。
元珵缓缓卸下手臂的力道,让她得以脱身。
孟冬辞张了张口,在元珵满是期盼的眼神里轻声开口:“去拿伤药,你手流血了。”
元珵垂眼看向食指上的两道月牙似的血印,欠兮兮地凑到她眼前,又笑起来:“上什么药?该让它留疤,最好留一辈子,如此,往后娘子再说我牙尖嘴利,我便将这伤拿给你看,咱们礼尚……”
孟冬辞略蹙了蹙眉,元珵便很有眼色地住了口,抿唇指指桌案上那画着炼金术的册子,含混不清地呜呜道:“送哪三成进宫,还是由娘子做主。”
虽知道他是故意逗她,但孟冬辞到底没撑住,还是笑了。
“捡最不容易看懂的,但要在关键之处改上两笔,”孟冬辞喘了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扯回正事上,伸手将那册子略翻了两页,“一则保险,二则以元戎的多疑,越神秘,他反而越觉得是真的。”
“咱们到底是做了几个月的夫妻,果然心有灵犀,我也这么想,”元珵一边点头,一边自那册子底下抽出一张纸,“已经画好了,请娘子过目。”
那纸上墨迹早已干透,该是比这本册子还先画出来的。
这人真心掺着假意,与她说这么一番话,是一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她一头扎进去!
难怪以他藏不住事的性子,近日却从不到她院子里去,外人面前丝毫不露痕迹,私下里见了面也是客套疏离,原来是在此处等着她……
孟冬辞本还觉得自己不该一时气盛咬他那一口,现下却觉得咬得实在太轻了。
“正事已说完,我回了,”孟冬辞不想再理他,起身欲走,“殿下如今愈发会筹谋了,想来再过些时日就能独自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我还有事,就不搅扰殿下了。”
“娘子留步,”元珵伸手将她扯回去坐下,“还有一件事没说。
“从大理寺回来后,娘子要我细想寿庐此人种种行径,我想过了,却并不觉得哪里有什么异样,若说有,不过是他每回来别院传旨或是送东西时,见了我总是要问一句好不好,若是换作别的内侍过来,便更趾高气昂些。
“可他是内侍总管,经年成了精的老狐狸,能得皇帝信重的人,圆滑些也是应该的罢。”
孟冬辞摇头:“先前我不告诉你缘由,就是怕你带着疑虑去想,反而影响了判断。
“诚然他身为宦官,该圆融世故些,但你也说了,别的内侍不是这样的,可寿庐知道的道理,难道别的内侍就不知道么?”
元珵问:“那日他与你说了什么?”
孟冬辞轻叹:“先前我一直以为郑惠是元戎为牵制报复郑弘致送来的,可我那时心绪生乱,也是当局者迷。
“寿庐虽没有明说,但我觉得,他在暗示我,郑惠是他故意送进别院的。
“可为什么在宫中习学礼仪的六部官员的女儿那么多,‘错送’进你这儿的,偏偏是读过书、聪明果断的郑惠?为什么偏偏是六部之中,立身清正、不涉贪腐、时任工部侍郎郑弘致的女儿?
“还有,郑惠说她能寻到你的住处,是因为幼时在他父亲书房看过一份你别院的修缮图,皇子住所,修缮图涉及布防和你的安危,郑弘致为人谨慎,真的会如此大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