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提供的早膳都是些野菜素食，初看时南燕晚觉得新奇，等入口后便没兴趣了。


    因为难吃。


    大多数野菜都是苦味或者无味，只有少部分味道尚可。


    边家人也对饭食兴致缺缺。特别是那位小公子，直接闹着不吃，最后又被人哄着好说歹说地塞了几口垫肚子。


    等用完早膳，边老夫人便带着一众人去烧香拜佛。


    *


    灵隐寺供奉的佛主有不少，担保类型也多。边老夫人不嫌麻烦，都挨个儿地去虔诚祈福。嘴里念叨着各种保佑之词。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老夫人，挨个儿拜过去。


    等到未时，祈祷才终于结束。


    大家累得够呛，边老夫人便吩咐大家回屋休息。


    南燕晚本想送完她们，便也回屋歇着。谁知刚想离开，便被一个丫鬟叫住了。


    “南姨娘留步。”小丫鬟脆生生地喊。


    “何事？”南燕晚住了脚，回身询问。


    “夫人说最近山匪不太平，恐二少爷出什么事。所以让姨娘去泰和殿祈福，跪满六个时辰，应六六大顺之意。”


    没想到这还等着她呢。


    南燕晚微微握拳，脸上仍挂着笑回答：“夫人想的真是周到，妾马上就去。”


    小丫鬟点头：“对了，夫人特意叮嘱，让姨娘一定要跪满六个时辰。”


    “半个时辰都不许少。”小丫鬟再次强调道。


    “这是自然，烦请回禀夫人，妾一定会跪满六个时辰的。”南燕晚挂着假笑，得体应下。


    *


    泰和殿位置偏僻，来往人员很少。南燕晚跪在最中间的蒲团上，端柳在右边陪着她一起跪。


    “小姐，你累不累呀？要不我们偷偷休息一下？反正又没人看见。”端柳询问道。


    “不用。”南燕晚摇摇头，她总觉得李氏会有杀招，所以并不敢松懈。


    “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李氏罚的是我，不是你。”南燕晚温柔地笑道


    “不要。”端柳摇头，“小姐都还没休息呢，我怎么能先躲懒呢？”


    南燕晚目光变得温柔，她好笑地看着端柳：“你这丫头，怎么那么死脑筋啊？明明可以休息，为什么非得跟着我吃苦？”


    “小姐，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困难来了，我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扛呢？”


    “不懂变通。”南燕晚表面上批评道，“你想啊，你家小姐跪累了，需要喝水吗？”


    “需要。”端柳点头。


    “需要吃点心吗？”


    “也需要。”端柳再次点头。


    “那跪完是不是应该有人搀扶？”


    “没错。”端柳一直点头。


    “那这些应该谁来做？”南燕晚含笑问。


    “我。”端柳指了指自己。


    “对。”南燕晚点头，反问道，“那如果你和我一样跪着，谁来做这些呢？”


    “没人。”端柳想也不想地回答。


    “没错，所以……”南燕晚轻轻一点，欲意未绝。


    “我现在应当去为小姐准备水和点心。”端柳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那我不跪着了，我马上去小姐准备。”


    说完，还不及南燕晚叫住她，端柳就已经出了泰和殿。


    “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南燕晚无奈地笑笑，但也随她去了。


    *


    端柳这一去时间有点久，南燕晚看着面前燃烧的蜡烛，心里根据蜡烛的长度来推断时间的流逝。


    终于，泰和殿再次被人推开大门。


    “端柳，你去哪里玩了？”南燕晚笑着转身，但立马笑容便被收起来了。


    因为来人并不是活泼好动的端柳，而是成熟稳重的住持。


    “姑娘好呀。”住持倒是先打起招呼来了。


    “住持好。”南燕晚也回礼打招呼。


    “姑娘，这是在等自己的丫鬟吗？”住持笑问。


    “不是。奴家是在为夫君祈福。”南燕晚说完，有转身继续面对塑像，摆出认真祈福的样子。


    “哈哈哈，老纳不是爱多嘴的人，姑娘在此做自己便好，不用这般拘泥。”


    话好听，但南燕晚没听进去。她照样做足样子，让人挑不出错来。


    住持见对方仍然没有放下警惕，也不再说话劝阻。而是转移话题：“从姑娘的举止来看，当时有所求吧。”


    “奴家确有所求，希望夫君万事顺意，剿匪成功。”南燕晚说完，闭了闭眼睛。


    “可我看姑娘有些口是心非啊，你说出口的和内心所求不一，佛祖并不能完全通晓你所求，恐怕圆愿便有些困难了。”住持摸了把，老神在在地说。


    “心诚则灵，信则有。”南燕晚回答，“奴家相信佛祖，所以佛祖定也不会让我奴家失望的。”


    “哼，可老纳也知道姑娘所求啊。”住持席地而坐，不满道。


    “奴家又没告诉你，你如何知道奴家所求为何？”南燕晚好笑。


    “姑娘还别不信，让老纳一猜。你所求之物风险极高，代价极大。”住持掐着手心，瞪着眼看南燕晚，嘴里念念有词，“并且赌性很大。成，则一步升天。败，则跌落谷底，永无翻身之日。”


    南燕晚骤然睁开眼睛，眸子里划过讶意之色。


    瞧见南燕晚反应，住持便知自己算准了，哼哼两声转头，再不看南燕晚。


    本以为南燕晚应该迫不及待地询问自己前因后果或者其他相关联的东西了，结果等半天，南燕晚没有回话。


    住持性子有些毛燥，等了片刻没应便忍不住转头回去看。


    便见南燕晚继续闭上眼睛，没有丝毫要搭理他的模样。


    住持内心有些气急败坏了，不少人上赶着找他算命，但他总觉得没缘分不算。好不容易今儿碰着个有缘分的，主动搭话亮功就算了，没想到对方还不领情。


    真是越想越气，住持心底憋着口气，但还是出声继续搭话：“若老纳有破解之法呢？”


    南燕晚掀开眼皮，挑眉道：“说来看看？”


    一句话，让住持更生气了。


    “凭什么你让我说，我就说。”住持傲娇扬头，不满道，“你连求人态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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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老纳要和你说？”


    这确实是实话。


    南燕晚低头行礼：“奴家为刚刚的无礼道歉。”


    “哼。”住持转头不看她，仍然是一副气未消的样子。


    南燕晚有些迟疑，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想了想道：“刚才是奴家不识好歹，以为住持是来唬人的。结果没想到您说的句句属实，被人踩住痛脚，奴家便有些小性，端着没理您。”


    南燕晚观察到住持听后脸色明显变好，便暗自松了口气，再次行礼：“是奴家见识过于浅薄小性了，人家给您赔不是。”


    住持脸色好了很多，转回头，看着南燕晚道：“你若早这般，便没有后边这些麻烦事了。”


    “是，奴家知错了。还望主持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我这回吧。”南燕晚低头，摆出十足的认错架势来。


    住持见她态度诚恳，也不继续为难了。


    “姑娘遇此局，决定如何破？”住持整了整衣袖，开门见山问道。


    “奴家主张保守，此局虽诱惑极大，但也风险极高。奴家没什么本事，这般大的风险便不担了。”南燕晚坦诚以待。


    住持却哈哈地笑出声：“你若真想通了主张保守，又怎会来这佛前还念叨着这事？”


    被人戳穿，南燕晚面色一红，解释道：“奴家确实也放不下那些诱惑，所以内心万分纠结，便想来佛祖前祈求，佛祖能给我点提示，替我解惑。”


    “依老纳之见，姑娘可以去冒这风险。你遇到的那位，或许就是你人生中不可多得的贵人。姑娘可要好好抓紧，即使这次没有谈妥，也不要轻易放过这个人。”住持笑道。


    南燕晚蹙眉：“您的意思是，我与这人有缘？”


    “哈哈哈，何止是有缘啊？明明是缘分不浅，人生中能旺你的贵人啊。”住持爽朗地笑。


    “那方便问这贵人究竟是何身份？”南燕晚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这并不是老纳能够透露的，反正姑娘你记住，贵人不仅能旺你，自身也是位大人物。日后还是要多多顺着他，千万不可逆反他。”住持故意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


    “多谢提点，那一定会小心对待的。”南燕晚恭敬地道。


    住持满意地点头：“既都为你指出了贵人，那这件事老纳就再给你点几下。”


    “实际上这是看着凶险，实则对姑娘是万分有利啊。”住持依然压低声音，“我看了是不可多得的好机缘，姑娘应当抓住，怎能心里放手？这种机缘日后可都遇不着了。”


    “可是……”南燕晚面露迟疑。


    “姑娘放心。老纳敢在佛祖前发誓，有姑娘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便叫我滚出这佛门。”


    让誓言代价可大了，基本上与住持的命运前途相关联。


    南燕晚微微握拳，原本的迟疑也变成了肯定，抬手向他做谢礼：“多谢您提点，奴家知道该怎么做了。”


    住持哈哈笑道：“那老纳就等着姑娘来灵隐寺还愿了。姑娘这一去，必定前途无阻，万事顺意啊。”


    “借您吉言。”南燕晚继续做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