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江羡渔推开肖时钦，摔门而去。


    肖时钦想追又没法追，赶紧回浴室把衣服穿好，然后才慌张冲向电梯的方向，运气不好，电梯门刚刚关上，只来得及看到江羡渔在里面愤怒地抱着胳膊。


    他气恼地拍了拍电梯按键，然后选择了爬楼梯去追。


    还好他的脑子没有停止运转，在往一楼狂奔的路上，肖时钦想起江羡渔一般走的是后门的员工通道，那个通道是有专门电梯直通的，她应该不会去一楼，而是去三楼转乘专门电梯。


    于是他在三楼的楼梯间紧急停步，推门而出。


    门的正对面就是嘉世训练室的入口，推开门的瞬间，他就和从训练室里走出的叶修苏沐橙对上了视线。


    “肖时钦？”苏沐橙茫然地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你在干什么？做有氧？”


    肖时钦无语地擦了擦汗，问：“你有没有看到小渔？”


    “没有啊。”


    苏沐橙话音刚落，江羡渔就从旁边的转角快速冲出，笔直地撞到了叶修身上。


    “啊。”江羡渔穿着高跟鞋，被撞得失去了平衡。


    “喂喂！”叶修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勉强站稳的江羡渔张口就迁怒道：“谁啊！大白天的傻站在路中央找死——嘶——”


    在看清叶修的脸后，又倒吸了一口气，僵直在原地。


    “咦，你不是……”叶修忘记她的名字了，只记得苏沐橙偶尔会聊起肖时钦和这个女孩子的八卦。她叫什么来着？


    “小渔！”肖时钦几步上前，握住江羡渔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叶修的手挡开了。


    叶修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敌意，看着肖时钦的表情，他可不想卷进这种奇怪的争端里，赶紧后退了两步，把苏沐橙让到了自己身前。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看着江羡渔将肖时钦的手一把挥开，苏沐橙觉得挺稀奇的，“吵架啦？真难得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肖时钦无语。


    “沐橙姐姐！”江羡渔则选择了告状，控诉说“他把我的微信设成了消息免打扰！”


    没想到苏沐橙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我知道啊，你在他手机里一直是免打扰的。”


    “？？？”江羡渔快气哭了。


    “不是……苏沐橙！你不要故意话说一半！”


    “哈哈，难得看到你这么着急的样子嘛，很有趣。”苏沐橙坏心眼地笑了笑，才安抚地对江羡渔说，“肖时钦之前跟我们说过，你的每一条信息都会引起他的全部关注，在训练和比赛期间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如果不把你设置成免打扰，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去找你说话聊天呢。”


    “……啊？”江羡渔的脸刷的红了，看向肖时钦。


    对方也跟她一样红着脸，很窘迫的样子。


    苏沐橙笑嘻嘻地看戏。


    叶修则觉得很是肉麻，打了个寒颤，打断他们：“行了，不聊这个了吧。肖时钦，你怎么还没走啊？”


    肖时钦也再次看向这个他暂时并不怎么想打交道的人，回答：“嗯，还有点事要处理。”


    “处理完了考虑加入我们兴欣吗？”


    “别开玩笑了，兴欣没有我的位置。”


    “哈哈，还是考虑一下吧，我们很有诚意的。”


    肖时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们是来收拾东西的？看到陶轩了吗？”


    “看到了，他就在训练室里呢。”


    “好。”肖时钦牵起江羡渔的手，朝他们两人点点头，“那就不多说了。再见。”


    “赛场上见？”


    “当然。”


    139.


    “肖时钦变凶了呢。”返回兴欣的路上，苏沐橙说。


    “是啊，年轻人就是心气足。”叶修也感慨，“挺好的。”


    140.


    望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叶修和苏沐橙，江羡渔忍不住戳了戳肖时钦的手臂：“钦钦，你真不考虑去兴欣呀？”


    肖时钦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想也可以去应聘，他们现在一定是什么岗位都缺人的。”


    “哎呀，你凶我干什么！”江羡渔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我肯定跟着你走的呀！”


    “是吗？不考虑跟着你的偶像走了？”


    “唔……”江羡渔却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说，“其实，感觉现在，也没有那么粉他了。”


    “嗯？”她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肖时钦挺意外地看向她，“为什么？”


    “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清。”


    江羡渔对于叶修的崇拜有些特别，就像那天对陶轩说的，她会成为叶修的粉丝，最开始是源于羡慕。


    羡慕他的纯粹，更羡慕他的坚持与勇气。


    说不露面就不露面，说不接商务就不接商务，在荣耀的战场上纯粹到底。


    因为她就做不到这种事。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被父母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三岁学舞蹈，四岁学钢琴，五岁学网球，六岁学画画，七岁学书法，八岁学围棋……然后他们又从这些特长中，为她选择了他们觉得最有天赋与未来的一项，要求她将国画当作一生的事业去奋斗。


    她也接受了，而且学得还挺认真。


    江羡渔的性格，说好听点叫包容性强，说难听点就是懒于反抗。她对所谓的自由、独立之类的东西天生就没什么追求，只要生活得舒服快乐就行了，自不自由梦不梦想的其实无所谓。反正人生到最后都是一抔黄土而已。不如顺势而为，趋利避害。


    她的性格和人生观是比较老成的，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受影响而成的。


    或许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会对那个截然不同的叶修产生崇拜感。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就这么离经叛道，就这么不惧于逆流而上。


    ——真厉害啊。真羡慕啊。


    她有时会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跟叶修一样去坚持、去反抗，会有怎样的结果。


    ——大概会被爸爸停卡吧。


    光是这个后果就足够让她认怂的了。


    听江羡渔慢慢解释完自己的心路历程，肖时钦并不惊讶，毕竟相处这么久，江羡渔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他问：“那为什么说，你现在没有那么粉他了？”


    “因为他开始露面了嘛，主动接受采访了，还跑去拉战队商务单子了。”江羡渔摊摊手，挺无奈地说，“而且听沐橙姐姐说，他以前不露面，其实只是因为当时是用别人的身份证注册的选手身份——搞了半天只是怕身份泄露，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主流这回事。就很幻灭嘛。”


    “…………”肖时钦真的有点被她无语到了。


    “如果他永远都是那个神秘的叶秋大神就好了，现在总给人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距离太近了反而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


    肖时钦给她概括出了结论：“你喜欢的不是叶修，是你自己想象中的叶修。”


    “是啊，我们上升天蝎的人都是这样的。”


    “别拿星座当理由。”


    141.


    在训练室里找到陶轩的时候，他正站在邱非身后认真看着他训练。


    那个场景让肖时钦驻足了片刻，没有去打扰。


    江羡渔不明白他在等待什么，再加上她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和陶轩对上面，于是跟肖时钦打了声招呼，就坐到训练室墙边的沙发上去等着了。


    她的行动还是惊动到了陶轩，他回过头来看到了肖时钦。


    “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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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之前签的风险协议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如果是以前的陶轩，一定会摆足架子，让肖时钦去他的办公室等他，然后在自己的主场跟他从长计议。


    但今天的陶轩看起来变了，倒是和之前的肖时钦有点像，透着一股丢了心气的萎靡感。


    他点了点头，说：“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生灵灭。”


    “已经被你的老东家买走了。”


    “但交易内容还没有对外公布正式生效。可以更改吗？”


    “呵，想怎么改？白送你是不可能的，就算嘉世现在这样了，交易还是要讲成本的。”


    肖时钦思考片刻，说：“那在价格不变的基础上，再加一项吧。”


    “加什么？”


    “张家兴和织影。”


    “哦？”陶轩意外地抬了抬眼，“他和你商量好了？”


    “嗯，之前找我聊过。”


    嘉世的牧师选手张家兴，算是旧嘉世战队中发挥最稳定的一个，同时对肖时钦的战术也是适应得最好、最认可的一个。挑战赛结束没多久，他就来找过肖时钦，问他准备转去哪个战队。


    “有机会的话，希望能继续跟你合作。”张家兴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选择回雷霆呢？”肖时钦问他。


    张家兴意外地扬了扬眉毛，但还是点了点头：“雷霆很好。”


    “是因为能和你的老队友们继续合作吗？”肖时钦试探着问。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回归雷霆后他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劝退刘皓和贺铭。


    面对肖时钦的试探，张家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委婉地说：“其实……倒也，呃，没那么想和他们俩继续合作……”


    刘皓和贺铭的那些手段套路，他这个团队里的老牧师是再清楚不过了。


    之前是随着大流明哲保身，跟着他们一起冷落叶修。但现在他可是想好好打比赛的了，可不想再去面对刘皓的那些小伎俩。


    他的态度让肖时钦放心地点了点头。


    142.


    跟陶轩商议完合同的事后，肖时钦又去宿舍找张家兴聊了聊。


    张家兴有些纠结，这种打包转会的方式让他不舒服，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新的合同由陶轩那边重新起草。


    肖时钦和江羡渔走出嘉世大门，盛夏的阳光伴随着蝉鸣将他们笼罩，又热又闷，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在杭州街头偶遇的那个夏天。


    他们对视一笑。


    “走吧。”


    “去哪？”


    “去你学校。”肖时钦笑着说，“你们的毕业作品展还没结束吧？之前说好了的，要去现场看你的毕业设计。”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记得这句诺言。


    江羡渔开心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在美术学院的展览厅里，即使只是本科毕业生的作品，依然办得非常用心。


    肖时钦很快就站到了那幅《夜阑卧听》面前。果然比照片里看得要更加震撼。


    肖时钦不懂画，也没有接触过这种艺术展的形式，但他真切地知道江羡渔的优秀，远远不止面前这一幅画的水平而已。


    凝视着眼前巨幅的写意画，他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我要抓紧时间了。”


    “什么？”江羡渔茫然问。


    肖时钦想了想，还是说：“……没什么。”


    心中有一些想法，他羞于启齿。


    他想抓紧时间，想要尽快变得更加优秀，优秀到能让江羡渔像当初崇拜叶修一样崇拜自己的程度。


    仅仅只是站在她身边是不够的。


    他想要成为让她崇拜的人，成为能够托举起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