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天上午。


    所有河图娱乐的高层紧急在顶层会议室集合。


    顶层会议室的百叶窗只拉开一道缝隙，将何巍昇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他指尖转着钢笔，目光落在桌面那份被标满红叉的主题曲策划案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三版demo还是没过。”洪姐率先打破寂静，推了推眼镜，“制作部反馈旋律太陈旧，外部的乐评人说整首歌毫无记忆点且难听。再拖下去，这个月的主题曲发布会就要开天窗。”


    洪姐说完，看向庞大海：“我知道你急，但是连主题曲都弄不好，还办什么内部选秀啊？”


    庞大海下意识擦了擦汗，喉结滚动着：“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这么短的时间，这种选秀主题曲确实很难写......你看，我手下那个乔汌，平时爱捣鼓写歌，这次也好久都没交上来......”


    他心里打得算盘噼啪响，这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正好让这个总不听话的乔汌背锅，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把人雪藏。


    陆衍嗤笑出声：“他？声乐考核都要怯场的货色，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他指尖敲着桌面，“我看不如让云绯试试，他最近状态很好。”


    “云绯主攻舞台表现力，创作不是强项。” 洪姐翻开笔记本，语气平淡却带着锋芒，“倒是乔汌，上次小考的即兴转音很有想法。”


    何巍昇转笔的动作突然停住，漆黑的瞳孔看向庞大海：“你的人？”


    “是、是啊何总。”庞大海心里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再等等呗，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写砸了我担着。”


    他暗自得意，等乔汌搞砸，既能讨好陆衍，又能除掉眼中钉，简直一箭双雕。


    可没想到池小池忽然冲进了会议室。


    “各位，”池小池眼里闪着光，“我刚刚收到乔汌写的主题曲demo，各位听一下？”


    庞大海一愣。


    什么？


    他故意拖了时间，几天前才把旧版的主题曲给乔汌，今天就写完了？还录了demo？


    但......这么快就写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庞大海强装镇定地整理领带：“小池啊，放吧，年轻人敢尝试就是好事。”


    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写乔汌的批评报告了。


    陆衍把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靠在椅背上刷手机，漫不经心地抬眼：“嗯，别抱太大期望。”


    前奏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同于前几版的华丽编曲，乔汌只用简单的钢琴打底，旋律线像溪流般清澈流淌，副歌部分突然加入的转音设计更是神来之笔，既保留少年感又暗藏力量。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demo里的歌声在回荡。


    庞大海脸上的笑容僵住，手里的保温杯差点脱手——他虽然不精通音乐，但这玩意是真的好听啊！


    陆衍的手机“啪”地掉在桌上，他猛地坐直身体，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第一反应是好听。


    可好听也就罢了。


    副歌部分的处理分明带着他早期作品的影子，却比他的演绎更灵动。


    云绯之前不是说乔汌很怯场吗，一个怯场的练习生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还故意写得和他很像，搞出一些青出于蓝的把戏。


    这不是明摆着向他挑衅吗？！


    洪姐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抬眼看向何巍昇，发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正微微前倾身体，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节拍，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稳了。洪姐想。


    她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乔汌忽然产生了兴趣。


    很快，demo播放结束后，何巍昇转动钢笔的动作再次响起：“庞经纪人，你手下这颗苗子藏得够深。”


    庞大海张着嘴说不出话，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原本的背锅计划彻底泡汤，乔汌不仅没搞砸，反而露了一手。


    这人以后还怎么管？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旋律线很抓耳，情感表达也到位。”洪姐合上笔记本，语气带着赞赏，“我建议让乔汌跟进后续制作，这孩子值得培养。”


    然后，她适时补刀：“庞经纪人，怎么之前没有好好培养啊？有什么顾虑吗？”


    庞大海恶狠狠看向洪姐，但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陆衍脸色铁青，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得和云绯好好算一账了，这事儿没完。


    何巍昇站起身，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就按洪姐说的办。通知制作组，全力配合乔汌。”


    他走到会议室门口，突然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庞大海，“你的人比你争气，下次多给点机会。”


    ......


    宿舍顶灯的光有些发黄，乔汌盯着手机屏幕的手指微微发颤。


    池小池发来的消息赫然显示在对话框最上方：


    【制作组全票通过！何总特别夸了副歌转音，下周开始进棚录制伴奏】


    【这老东西轻易不夸人的！】


    紧绷了三天的神经骤然松懈，乔汌后背重重砸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桌角堆着的乐谱草稿被气流掀得轻颤，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里，有一半是索澜用红笔标注的和声建议。


    “成了？”索澜叼着泡面叉子凑过来，嘴里还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


    他指尖在笔记本触控板上滑动，刚给□□做完加密升级。


    乔汌把手机递过去，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小池姐说效果超出预期。要不是你帮我调整编曲结构，我肯定熬不过这三天。”


    尤其是副歌的钢琴间奏，索澜用电子合成器加了层若有若无的气声垫底，让整个旋律更有空间感。


    这几天，乔汌一直和索澜一起训练，一起写歌，一起吃饭。


    乔汌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是久违的友谊吗？


    无论是什么，他都觉得很舒服。


    索澜咽下泡面，得意地挑挑眉：“那是，也不看是谁出手。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云绯那边还是没动静，□□只录到他和陆衍在录音棚待了两小时，具体说什么听不清，嗯嗯啊啊的。”


    乔汌皱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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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仍未知道云绯是怎么预判的异獸的出现。


    话音未落，宿舍门被“砰”地推开。


    陆衍带着助理站在门口，黑色皮衣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手里捏着张折叠的分组名单。


    练习生宿舍本来就狭窄，他往门口一站，立刻显得逼仄起来。


    “乔汌，索澜。”陆衍的声音冷得像冰，“初舞台分组定了，你们俩一组。”


    乔汌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索澜刚要起身，就被陆衍手里展开的名单钉在座位上——他们的队名后跟着三个刺眼的名字：林夏、小胖、周眠。


    正是几组考核时表现最差的三个练习生，其中dance组的周眠，更是创下了在舞蹈室睡完整节晚训的传奇。


    “陆老师，这什么意思？”索澜的声音瞬间拔高，“把我们和他们分一组？初舞台要考核团队配合，你绝我们能和这几个货配合吗？！”


    陆衍嗤笑一声，抬脚走到乔汌面前，皮鞋尖几乎碰到他的椅腿：“刁难？公司看重乔汌的创作能力，才让他带带基础差的同伴。这是信任，懂吗？”


    他把名单拍在桌上，纸张边缘刮过桌面发出刺耳声响，“下周验收，达不到标准就一起淘汰。”


    乔汌攥紧手机，屏幕上池小池发来的祝贺消息还亮着，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


    他能感觉到索澜在旁边气得发抖，于是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窝——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战斗暗号，代表“冷静”。


    “为什么是我们？”乔汌抬起头，直视着陆衍的眼睛，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要据理力争，“云绯他们组全是A班练习生。”


    “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带强组。”陆衍弯腰凑近，语气带着恶意的压低，“而你，乔汌，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创作好不等于舞台强，别以为写首破歌就能一步登天。”


    走廊里传来其他练习生的嬉笑声，衬得宿舍里死寂一片。


    林夏抱着谱子从门口经过，看见名单上自己的名字，脸“唰”地白了，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小胖和周眠也陆续赶到，一个紧张地搓手，一个打着哈欠揉眼睛，完全没意识到这组有多糟糕。


    陆衍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


    “对了，”陆衍压低嗓音，“而且初舞台也不表演主题曲了，要表演我指定的歌，还要全程直播，做好准备哦。”


    他特意加重“我指定的”几个字，嘴角勾起抹看好戏的笑，“可别浪费了我这么好的歌。”


    门被关上的瞬间，索澜狠狠踹了脚床架：“这老东西分明是公报私仇！用他的歌让你出丑，太阴险了！他的歌多难唱跳，他自己最清楚！”


    乔汌盯着名单上五个名字，指尖泛起熟悉的麻痒感。


    魔力在胸腔里翻涌，不是因为怯场，而是压抑的怒火。


    他忽然想起猫叔教的呼吸法，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看向索澜，眼里的烦躁已经变成冷静：“去练习室。”


    “现在？”


    “现在。”乔汌抓起乐谱，“后浪的使命，就是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他拉开宿舍门，正好撞见林夏在走廊里抹眼泪，小胖手足无措地递纸巾，周眠靠在墙上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