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镜子蒙着层薄汗，潮湿黏腻的空气中，有五个疲惫的身影。


    “不行就再来，”乔汌冷冷开口，“一遍遍的练习就好了。”


    他们已经整整练了两个通宵了。


    但别说能精彩的表演了，就连顺一遍下来都做不到。


    乔汌再次按下播放键，前奏刚响起就带着尖锐的电子合成器音色，林夏的肩膀下意识缩了缩，握着谱子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猛烈颤抖。


    他们要表演的是陆衍十年前的成名曲《荆棘王座》，以刁钻的真假音转换和密集的舞蹈动作闻名。


    “陆导师说必须唱这首。”乔汌的指尖划过乐谱上标注的最高音，比他写的主题曲还高了整整三度，“他说这是‘检验真正实力’的标准曲。”


    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索澜在旁边冷笑一声，把手机里陆衍当年的舞台视频调了出来。


    屏幕上的陆衍穿着铆钉皮衣，在舞台上完成着连续三个后空翻接转音的高难度动作，台下尖叫声震耳欲聋。


    林夏看着视频里的炫技片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种转音……我连听都跟不上。”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开口，刚唱到副歌就破了音，眼泪瞬间涌上来。


    “对不起…… 我又唱错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十三次失败，谱子上“星芒刺破黑夜”那句被红笔圈了又圈，墨迹都晕成了黑团。


    旁边的小胖正对着镜子练地板动作，膝盖在地毯上磕出轻响。


    他试图模仿视频里的滑步转身，结果手忙脚乱地摔坐在地：“哎哟！”


    他摸着膝盖嘿嘿笑，笑容里满是挫败，“乔汌哥，这动作比翻跟头还难，我感觉骨头都在打架。”


    他努力想把动作做标准，可惜完全起到了反效果，越用力反而越僵硬。


    但与最后一位队员相比，这两个人还算努力的。


    角落里的周眠把外套蒙在头上，干脆躺在训练垫上装死。


    当乔汌把舞蹈分解视频怼到他眼前时，他掀起外套瞥了眼屏幕，又重重合上：“练这玩意儿干嘛？陆衍自己现在都跳不了当年的动作，故意拿这歌整我们呢。”


    有人路过练习室时，他还扯着嗓子喊，“快来看笑话啊！陆导师的炮灰组正在集体丢人！”


    “第一个要被淘汰的组出现啦！”


    其实不怕组员都水平差，最怕的就是有这种动摇军心的害群之马。


    乔汌虽然也菜，但他很反感不努力就承认自己菜的人，但他毕竟是来比赛的，也不是来育婴的，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索澜却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他特意用软件把视频放慢五倍，AI自动逐帧分解着陆衍的舞步：“小胖你看，这个旋转时重心要落在右脚，不是左脚。”


    他伸手想扶小胖调整姿势，对方一紧张直接顺拐，差点把他带倒。


    小胖已然是浑身大汗，此刻看着舒服到不行的周眠，也开始有点纠结：“我......真的行吗？”


    索澜无视了对方的不自信，直接说道：“再练就好了。”


    “我累了，”小胖一脸委屈，“我有点不想练了。”


    索澜气得把平板往地上一墩，然后转头发火：“周眠！你哪怕起来记记歌词也行啊！”


    “记了也唱不上去。”周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这歌最高音都快破人类极限了，陆衍当年录歌都修了八百遍音。他就是想看我们在验收时出丑，好踩着我们夸云绯呗。”


    他掏出手机刷着超话，陆衍粉丝们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已经提前知道了HDR里有的组要表演《荆棘王座》。


    现在粉丝们开始又刷起来之前陆衍的舞台了，什么“无人能超越的舞台教科书”、“华语top1舞台”之类的种种大词儿满屏幕都是。


    周眠扬了扬手：“喏，咱上台就要被嘲讽到死，反正也要背淘汰，不如给自己留点体面。”


    乔汌已经自动屏蔽了周眠的声音，看向唯一一个还试图努力的林夏：“没事儿，我们再试试吧。”


    又是从下午到深夜，练习室的灯又亮了整整九个小时。


    跑调的歌声、磕磕绊绊的舞步、周眠和小胖的呼噜声......


    人间噪音制造厂。


    林夏的谱子被眼泪泡得发皱，乔汌和索澜的嗓子也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当乔汌再次按下播放键时，整个练习室陷入死寂。


    林夏终于崩溃，趴在把杆上抽泣：“我受不了了！”


    “要不……”林夏吸着鼻子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我们跟陆老师认个错，说我们能力不够……”


    他终于放弃。


    “认了错更要被踩死。”索澜把平板摔在沙发上，屏幕还停留在陆衍当年的高光舞台，“你以为朝这种人认错，他就会放过你吗？他只会变本加厉，换别的办法把你踩死而已！”


    乔汌很少看到索澜生气，他感觉索澜的话里应该藏着一些经历，但他也没有问。


    虽然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但乔汌还是觉得他们没有很熟。


    乔汌靠在墙上，指尖泛起熟悉的麻痒感。


    魔力随着呼吸起伏，却无法平息胸腔里的憋闷。


    莫名的烦躁。


    练习室里只剩下呼吸声和窗外的风声。


    乔汌捡起被踩脏的乐谱，忽然想起何巍昇在会议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场看似针对他们的刁难，也许还有更深的算计。


    “索澜，”乔汌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把陆衍当年的和声谱找出来。”


    索澜愣了愣：“找那干嘛？”


    “既然他想让我们出丑，”乔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我们就给他演场意想不到的戏。”


    索澜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好。”


    结果刚打开电脑没多久，索澜就冲乔汌做了个“四根手指在地上爬”的手势。


    乔汌敏锐捕捉到暗号——


    异獸又来了。


    ......


    青藤大学，废弃旧校区。


    夜风卷着寒意掠过废弃园区的铁门，生锈的铁栅栏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与残破的校园景色对应的，是两位魔法少女的可爱装扮。


    乔汌这次变成了粉色系经典形象，蓬松的粉色蓬裙顺着腰线展开，裙摆缀着会发光的银色亮片，这次甚至连发型也变成了双马尾，还绑着两根粉色蝴蝶结发带。


    而索澜则变成了淡黄色系的萝莉，鹅黄色的短款披风在夜风里扬起，同色系的百褶裙搭配白色长靴，领口系着柠檬黄的缎带，手腕和脚踝都戴着会响的铃铛饰品。


    “这衣服真麻烦，”索澜只要一动，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怎么隐蔽行踪啊？真服了。”


    乔汌也不知道，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如果有机会转正，固定的装扮一定不能有这么多零碎的东西。


    索澜不知从哪又摸出手机：“刚刚回看了监听云绯的录音，发现这次他竟然没有提前知道有异獸出现。”索澜摸摸下巴，似乎在习惯性的摸胡茬，但是只摸到了自己无比光洁柔软的下巴：“这次不会是假警报吧？”


    “不是。”猫叔忽然出现，打断了乔汌的思索，“这次绝对不是假警报，事实上，只要你们的吊坠发出了共振，就不可能是假警报。”


    猫叔看向前方的校园：“而且，这次绝对是个大麻烦......难道你们没感觉到威压吗？”


    乔汌细细感受，能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慌。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威压”了。


    猫叔的语气都严肃了起来：“这次至少也是个噬骨者。”


    索澜声音颤抖：“那我们怎么办？能打过吗？”


    “打不过也要试试，”猫叔看向索澜，“这就是你们的使命，就像当艺人的使命就是为观众带去最好的表演一样，魔法少女的使命就是打败异獸。”


    “哪怕再难，也不能放弃。”


    “好吧......”


    虽然索澜依旧没什么信心，但他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推动着，推开了前面校园的铁门。


    岂料变数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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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不到半秒的地震之后，一只不过鼹鼠大小的异獸忽然破土而出，用极高的速度撞向了索澜的脑袋。


    索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幸好猫叔用爪子轻轻一拽，索澜才没被击中要害，但也被这猛烈的气浪掀出去了三米不止。


    索澜摔在断墙上，后背撞上锈蚀的铁架发出闷响，鹅黄色披风瞬间沾满尘土。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臂发麻抬不起来，脚踝的铃铛在刚才的撞击中碎了两颗，只剩细绳孤零零晃荡。


    那只鼹鼠大小的异獸正蹲在三米外的杂草里，黑豆似的眼睛泛着红光，尖锐的爪子在地面划出细碎的火花。


    “这玩意速度太快了！”索澜咬着牙。


    话音未落，疾行獸突然化作一道黑影，贴着地面朝他脚踝咬来。


    乔汌心脏猛地收紧，双马尾上的粉色蝴蝶结突然亮起微光。


    他抬手按住发饰，魔力顺着指尖涌入缎带，蝴蝶结在光芒中展开变形，转眼间化作一把镶着银边的粉色吉他，琴弦泛着流动的光纹。


    “大锁儿退后！”他踩着碎砖跃起，指尖拨动琴弦，三道粉色光刃如流星般射向异獸。


    可对方的速度远超预判，光刃擦着它的尾巴落空，在断墙上炸出三个浅坑。


    乔汌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见黑影陡然转向，利爪带着劲风扫向他的膝盖。


    他慌忙后跳，裙摆被地面的碎石勾住，踉跄着撞在斑驳的宣传栏上，吉他弦发出刺耳的颤音。


    “它在耍我们！”索澜拖着伤臂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乔汌的后背，“这畜生速度太快，你的琴弦攻击根本锁定不了！”


    猫叔察觉异样：“这甚至不是异獸的本体，也许只是随从......它在拖时间。”


    乔汌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本体的家伙他们都对付不了......


    鼹鼠异獸果然没有立刻进攻，只是绕着两人转圈，爪子在地面敲出哒哒的节奏，像是在打量猎物的破绽。


    乔汌指尖冒汗，魔力在吉他弦上凝聚成光球。


    他想起猫叔教的预判技巧，闭眼感受着异獸的能量轨迹，突然猛地扫弦——粉色光带如蛛网般铺开，却在触及鼹鼠异獸的瞬间被它用尾巴拍碎。


    光屑飞溅中，异獸的利爪已经划到乔汌脸颊，他偏头躲开，耳边的碎发却被齐齐削断。


    “南山！”索澜嘶吼着扑过去，用仅剩的力气将乔汌撞开，自己却被利爪扫中后背。


    淡黄色裙摆瞬间渗出鲜血，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异獸发出尖锐的嘶鸣，转身扑向失去防护的乔汌。


    乔汌抱着吉他连连后退，后背撞上了矮墙，退无可退。


    他看着鼹鼠异獸眼中闪烁的凶光，突然将吉他横在胸前，所有魔力疯狂涌入琴弦——粉色光纹顺着琴身蔓延到指尖，空气里响起高频的嗡鸣。


    “就是现在！”猫叔的吼声从头顶传来，它不知何时跳上了断墙，爪子正对着异獸比划，“它每次扑击前尾巴会绷紧！”


    乔汌死死盯着异獸的尾巴，在那根覆盖着细鳞的尾巴微微弓起的瞬间，猛地拨动最高音弦。


    粉色音波如利刃般炸开，恰好击中鼹鼠的腹部。


    异獸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在空中顿了顿。


    但这阻碍只是一瞬，它落地后更加狂躁，周身泛起黑雾，速度竟比之前更快。


    乔汌眼睁睁看着它再次扑来，琴弦却因魔力透支发出崩裂的脆响。


    “撑住！我已经发出求救信号！”猫叔焦急地在断墙上踱步，“这只异獸在消耗你们的魔力！本体肯定在附近观望！”


    乔汌将吉他挡在身前，看着疾行獸的利爪越来越近，突然想起索澜刚才的话——它在戏耍我们。


    这就是被玩死的感觉吗？


    乔汌下意识闭上了眼。


    可片刻之后，预料之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反而是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猫叔，你们官方选拔的魔法少女都这么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