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初春

作品:《柔弱小丫鬟彻底杀疯了

    凌青回到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夜风带着寒意,吹过庭院里光秃秃的树枝,发出一阵阵“沙沙”轻响。


    她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的家丁,回到了月露榭。


    主屋还是一片漆黑,看样子陆沁和谷翠还没有回来。


    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小屋,反手插上门闩。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她迅速卸下身上的斗篷,拆下脸上装扮的那些面脂。都拆下后,她塞到了床底最下面。


    做完这一切,她才换上侍女服,将微乱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安安分分地休息了一整天一样。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谷翠说话的声音,还有丫鬟们恭迎的声语。


    陆沁回来了。


    她立马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出去。


    “小姐,您回来了?”


    陆沁和谷翠奔波了一整天,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但陆沁看到凌青的那一刻,还是撑起了温柔的笑意。


    “嗯,回来了。今天乖乖在家休息了吗?


    “听小姐的话,休息了一天。”


    陆沁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没有说话。


    “…………”


    凌青本来还神色如常,可被她这么一看,难免有几分心虚。她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不与陆沁对视。


    陆沁笑了笑,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让她扶着自己往屋里走。


    内室一直烧着炭火,烧了整整一天,正是最暖和的时候,直接把她们周身的寒气全部驱散。


    陆沁在榻边坐下后,却并未松开凌青的手。她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凌青微凉的手,轻轻揉搓着。


    “还说歇了一天,”陆沁抬起眼,眸子里带着一丝嗔怪,“若真在暖和的屋里待了一整天,这手怎么会凉得跟冰块似的?”


    “………”


    凌青猛然醒悟。


    对………她什么忘了这个!


    光顾着去清理别的痕迹,忘了这个最主要的了。真是百密一疏,她竟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呃………我在外面……休息了一天。”


    “…………”


    见凌青开始胡说八道了,陆沁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好了好了,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要审你。我只是怕你大冬天出去奔波劳累,伤着身子。下次若真有事,和我说一声便是。”


    “………”凌青看着她的眼睛,道:“……是,下次我不会再撒谎了。”


    “这才对嘛。”


    见陆沁没有深究她去哪了的意思,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连忙上前接过谷翠手中的包袱放好,回头对陆沁说:


    “小姐累了一天,我给您打桶热水泡泡脚吧。”


    “好啊。”


    很快,凌青就端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陆沁脱下鞋袜,将一双秀足浸入水中,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


    “嗯!水温正好!”


    陆沁睁开眼,看着凌青和谷翠,温柔一笑:“这么冷的天,我自己一个人泡有什么意思?你们俩也来一起泡,咱们一起都解解乏。”


    凌青还没说话,谷翠就已经拍掌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跟您去公主府这一天,忙活得要命,要守的规矩还多,站得我腿都快断了!”


    “那你俩快去拿两个桶来。”


    不一会儿,两个木桶就端了进来。


    她们三个人并排靠在软榻上,将脚一同浸在木桶中,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舒坦———”谷翠发出了一声鬼嚎。


    凌青也懒得笑话她,静静地闭上眼,昏昏欲睡。


    一时间,房内只能听见几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小姐,”过了一会儿,谷翠打破了宁静,“要不然哪天咱们再上街逛逛吧?就像上次一样。这些天虽然在府里也算舒坦,但还是出去玩最好玩。”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出去了?”


    “那是因为………”谷翠直起身子,“今天在公主府,我听她们府里的下人说,西街新开了一家‘闻香斋’,里面的千层酥酪可好吃了,说是用牛乳和十几种花蜜做的,入口即化,每天都排好长的队。小姐你最爱吃甜食,肯定会喜欢的。咱们府里厨子的手艺是好,可吃了这么久,也该换换口味了嘛。”


    陆沁脸上也露出向往的神色:“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尝尝。只是……眼下这段时间,恐怕是出不去了,祖母是绝不会准的。”


    “………”凌青忽然睁开眼睛,问道:“为什么?”


    陆沁叹了口气,身子往她们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


    “我也是今天在公主府,听兵马司指挥使家的那位王小姐说的。她说她爹爹最近正为一桩案子焦头烂额,说……说京城里最近接连失踪了好几位年轻女子。”


    “啊?”谷翠惊呼一声:“我怎么没听见?”


    “你那时候去帮我领公主的赏赐了,自然没听见。”陆沁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同情:“真是可怜………听说都是些容貌姣好的年轻姑娘,上个街的功夫,就无影无踪地不见了。官府暗中查了许久也没头绪,又怕临近过年,把事情闹大会引起百姓恐慌,便一直压着消息,没有声张。”


    谷翠也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这些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都是些可怜的平民外乡女子………家中也并无势力帮他们寻找。若是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而凌青的心,却在听到“失踪”、“容貌姣好”这几个字时,猛地一沉。


    “失踪?”她又问了一遍。


    “是啊。”


    凌青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白天在酒楼里,焦急找着自己孙女的老伯。


    他孙女的容貌是什么样的来着……


    “大眼睛,皮肤很白,长得很乖……”


    “嘴角笑起来有个小梨涡……”


    难不成……这老伯的孙女便和这失踪案有关?真有这么巧的事?


    记忆里那老伯绝望的神情,和陆沁口中的“女子失踪案“渐渐重叠在一起。凌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盘旋,但就是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


    她蹙起眉,不再说话。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新年的喜庆气息也随着正月十五的过去而消散。不知不觉间,柳梢抽出了新芽,天气渐渐回暖,已是初春。


    算下来,凌青在陆府已经待了整整一年。


    林雪桐那件事早已过去了,再无人提起。陆鼎风也官复原职,正常上朝。虽朝中仍有些许风言风语,但凭着他的好名声,他在天下文人心里的地位仍然不可动摇。


    这天午后,凌青趁着陆沁午休,来到了月露榭后院。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侧墙壁下,扒开草丛,露出一个小洞。


    这个洞,正是当初她被碧桃陷害时的那个洞。那事之后,这洞就被封死了。


    但封死归封死,还得看谁做主。待凌青成为月露榭的一等丫鬟后,她又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将它重新打通了。


    如今,这个隐秘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会来。


    她蹲下身,熟练地掀起洞口旁的一块松动的青砖。


    砖下,果然有一封用油纸包好的信。


    她迅速打开,是周明德的笔迹。


    周明德不愧是翰林院之人,虽然他这人不咋地,但却写着一手好字。这封信,也一看就是他亲笔所写。上面记录着这几日陆鼎风的行程与见过的客人。


    “……初三,与吏部李侍郎于书房议事一个时辰,谈及春闱取士之法。”


    “……初五,入宫讲学,申时回府。”


    “……十二,晚间,宴请礼部同僚,席间谈笑风生,多论诗词。”


    “……十五,于家中晚膳后,赴文渊阁查阅典籍,至亥时归府。”


    凌青逐字逐句地看完,将内容迅速记下。


    光看这些,她当然看不出什么问题。陆鼎风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通过只言片语就让她发现。但她相信,只要时间够长,她知道得越多,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确认记下后,她立刻回到自己房中。


    她点燃烛台,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纸张的边缘迅速焦黑、卷曲,紧接着化为灰烬,不留一点痕迹。


    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只是那双眸子,却越显扑朔迷离。


    ————


    逄府。


    一路走进揽星阁,地上铺的并非寻常青石,而是整块打磨的水磨金砖。入门处立着一架十二扇的紫檀木雕花鸟屏风,以千金一寸的苏州缂丝织成,那凤凰的尾羽在烛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华光,精美得不似凡物。


    从梁柱的木料到窗格的雕花,无一不昂贵。然而,这份雅致,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冷。下人们悄无声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府里没有人声。


    逄楚之带着一身寒露气回来,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倦意。


    刚踏入房里,一道身影便急匆匆地从暗处迎了出来,险些与他撞个满怀。


    “干嘛,赶着投胎去?”逄楚之侧身避开,慵懒的桃花眼微微一扬,看向听风。


    听风稳住身形,脸上那份焦急在看到他时立刻收敛,恭敬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很想我?”


    “您可别打趣了,属下要跟您说一件事,包心您听了之后绝对没心思打趣。”


    “…………”


    逄楚之眯眼看着他:“………你这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


    听风当作没听见,只是跟上来,压低声音:“刚才咱们的探子来了,带来了两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


    逄楚之的脚步顿住。他转过身,阳光从树荫下投下的影子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我能都不听吗?”


    听风自顾自地说道:“陈姑娘的信送来了。”


    逄楚之脸上的笑意淡去,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陈若薇?”


    “是。”


    “给我看看。”


    逄楚之伸出手,接过那封信笺。他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信封的边缘,道:“这么快?不会是事情办砸了吧。”


    他拆开信,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娟秀的字迹。信上说,她已经借着由头成功留在了张夫人身边,并未引起任何怀疑。只是张夫人很是谨慎,虽事事带着她,却极少谈论张大人之事,她暂时没能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更没有机会接近张大人。


    “这也算坏事?”逄楚之将信纸重新折好,语气平淡,“这你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她这情况本就是意料之中,急不得。”


    听风默不作声,从怀里捧出一个半尺见方的锦盒,递了过去。


    “……这又是什么?”


    听风努了努嘴,示意他打开。


    “………不会是有什么仇家给我寄的人头吧?”


    “这也是陈小姐带来的。”


    逄楚之这才掀开盒盖。


    里面码放着几样包装精致的补品,似乎是江南等地的特产。逄楚之随口道:“补品?哦,给陈靖川的吧,她倒是在意她哥哥。不过我这儿多的是,何必让她破费。”


    “公子您再往下看看。”听风的语气有些古怪。


    逄楚之疑惑地拨开那些补品,在锦盒的底层,发现了一个用素色锦帕包裹的东西。


    展开锦帕,里面躺着一枚用上好的和田白玉雕成的书签。玉质细腻通透,顶端用极细的银链系着一束青色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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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


    他将书签拿在手里看了看,不在意道:“这也是给陈靖川的?”


    听风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憋不住的笑意:“来送东西的探子说……这是陈姑娘亲手打的络子,她特意嘱咐,务必亲手转交给您。”


    “………”


    逄楚之拿着流苏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那书签,目光落在了那束青色流苏的顶端。


    那里的络子,编的极其精致,丝线盘绕,结成了一个精致的同心结。


    ………永,结,同、心?


    一个姑娘,亲手打上同心结赠予男子。这其中藏着的心思,已是不言而喻。


    “你是说她………”逄楚之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很快又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


    “公子,您上次在陈姑娘面前演得那场戏,恐怕是演得太投入了。陈姑娘大为感动,直接同情心泛滥,连刀山火海都愿意为您去,您还说她对您……没意思吗?”


    “啪”的一声,逄楚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那玉签扔回锦盒,连同整个盒子都推到了听风怀里。


    “……拿开。”他蹙眉道,“……我只是想让她好好做事,她也好替她祖父翻案,我没有让她喜欢我的意思!”


    “那您哪能管得了人的心呢?”听风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不跟你废话。”逄楚之深吸一口气,“另一个坏消息呢?”


    听风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一正:“哦,于夫人和于小姐来了。老爷让您回来后,立刻去前厅见客。”


    尚书右仆射于家………于韫珠。


    逄楚之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娇羞女子的脸。于家这些年也是势头不错,想与逄家交好,两家早有意结亲。那位于小姐虽然和他没什么交际,但显然是对他倾心已久,每次见面都要含羞带怯。


    他对于韫珠和陈若薇都没有任何意见。若是不牵扯到他,这两位都是十分可爱善良的好姑娘。


    这两位姑娘喜欢谁不喜欢谁,也是她们的自由。他不喜欢人家,就当不知道就是。可现在不一样了,逄家极力撮合他和于韫珠,虽然他的确需要于家的势力,可也不能通过成婚的方式吧?


    而陈若薇,算得上他的半个同盟,他当然不只是白白利用他们陈氏兄妹,毕竟他也答应了要帮他们祖父翻案。可这陈若薇关键时候对他动了情,同盟之间不纯粹,这还怎么做事?


    逄楚之再也忍不住了,那张脸上的平静一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戾气。他低吼道:


    “………一个两个都疯了吗!嫌我的麻烦事还不够多?!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不痛快!”


    他胸口起伏,眼神阴鸷得下人。他猛地转身,随手抄起多宝阁上一只羊脂玉净瓶,想也不想就要往地上砸


    就在他的即将触碰到玉瓶的瞬间,听风眼疾手快地从旁边条案上抄起一个粗陶杯,快速塞进了他的手里。


    “…………”逄楚之看着手里的破杯子,抬头:“你干嘛?”


    “公子,这个便宜。可以使劲砸,听个响就行。”


    “………”


    逄楚之的手僵住了。他低头看着手里这个粗糙的杯子,又抬头看了看听风那一本正经的脸,满腔的怒火瞬间泄了气。


    他终究是忍着气,将那茶杯重重地放回了条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公子,您砸就是,我特意为您买的,您别憋着气。”


    “………”


    就当听风以为,他会更加暴怒的时候,逄楚之忽然笑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悦耳,却让听风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呃………公子?”


    “我铺棋局,一个个落子。殊不知,其他人也拿我当棋子。”他轻笑两声。


    “………敢指挥我走一步,我就搅散这整个棋局。大不了就是一起玩完,我绝不能被控制……绝不能!”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的,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架势。他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晦暗不明,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疯狂。


    又开始发疯了………不会要发病了吧?听风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还去前厅吗?”


    就在这时,逄楚之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听风的身影在他眼前微微晃动,拉扯出长长的的残影。听风焦急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变得模糊而遥远。一阵熟悉的晕眩感猛地攫住了他,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切。


    他下意识地捂着头,扶住了桌子。他紧紧闭着眼睛,却又下一瞬猛地睁开。


    听风一看他真的发病了,连忙扶住:“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逄楚之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喘息着。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景象,仿佛要确认眼前是真实的。


    “公子,您还是快去歇着吧。前厅那边,属下去回绝了。”


    逄楚之沉默了片刻。


    寂静之中,只有他紊乱的呼吸声。


    他不说话,只等呼吸声慢慢平稳。他这才松开扶着桌子的手,慢慢站起身子。


    “公子?”


    “………无事了,只是刚才………”


    “您又眼前扭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是。”


    “那前厅的于小姐………”


    当逄楚之缓过来,转过身时,脸上所有的阴翳与疯狂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个暴戾的人只是幻觉。


    他又变回了那个灿烂温柔的少年郎,脸上带着风流倜傥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浮于表面,并未渗入那双冰凉的眼底。


    “去,怎么不去。”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语调轻快,“看我怎么……坏了他们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