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岸上，季若桐和白及将自己刚刚在水下所见到的事情，详细的跟同伴汇报。林苏禾越听越害怕，不自觉地一点点向岸上退缩，仿佛浑浊的海水里随时会伸出什么东西将她拽下去。


    “严光说得对，这个珍珠完全就是一个陷阱。”白及表情严肃。


    今天大家收获都还不错，每个人都有十多元的收入，今晚没有任何人消失，大家依旧沉默地吞咽那些令人发呕的食物。


    “虹姐，这些钱除了赎身，还能换别的东西吗？比如……食物？”姜莱低声问道。


    虹姐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莱：“这钱好不容易挣到，拿去换吃的？哼，真是年轻。”


    说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前有人曾经拿钱换过，可是她攒的钱也只够换一丁点食物，她根本存不下赎身的钱。她说她不指望能够离开这，只希望自己吃得开心。那段时间，她确实是我们几个里面活着最开心的。”


    林苏禾听得入神，赶紧追问道：“后来她怎么样了？”


    “她手头一分存款都没有，每一分钱都换了吃的。可这身子啊，不会因为你吃得好一点就放过你。最后她还是没逃过这里每一个人的结局。”


    她顿了顿：“哎，病死了。”虹姐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经溃烂的手指头。


    “这些钱能换药吗？”白及紧接着问。


    “药？我们试过。便宜的根本没用。真正能治病的药……那个价钱，我们挣一辈子也凑不齐。”


    就在这时，张强插了一句：“有人真正赎身成功过吗？”


    虹姐抬头看了他一眼，她那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张强并不在意，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他只当是这个老太婆嫉妒他的好运。


    这天晚上，张强再次梦到了珍珠的位置。第二天一早，他迫不及待地向众人炫耀，但是这次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


    “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我已经有两颗了，再有两颗我便自由了！”他说话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


    没有能说服他。众人站在码头上，眼睁睁看着张强独自游向远海，随后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消失在那片灰暗的海面之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这已经远超过正常人能闭气的时间。


    “怎么还不回来。”子晴不安地说。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一串密集的气泡。然后一个身影浮出水面，那是张强，他的手中高举着又一颗珍珠。


    但是他游动的姿态极其怪异，动作僵硬且不协调。当他接近码头时，所有人才看清原因。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没有任何眼白。脸上挂着不自然的微笑，嘴角咧开到近乎撕裂的宽度。


    “再有一颗，再有一颗我就自由了！”他的声音混杂着沉重的杂音，像是肺里面充满着粘液，随着呼吸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


    他爬上码头，没错，确实是爬上码头，手脚并用，关节以反常的角度弯曲，如同节肢动物一般匍匐前行。这骇人的景象让所有人惊恐地向后退去。


    张强却毫无不在意，只是径直爬向自己的棚屋，口中持续喃喃自语：“再一颗……再一颗……”


    夜幕降临，收购商按时出现在码头。张强卖掉了他的第三颗珍珠，又获得了五百，现在他的手里有一千五百元。


    “明天，明天我就自由了！”张强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色宣告。


    那一整夜，所有人都听见张强在棚屋内反复数钱的声响。纸币摩擦的窸窣声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折磨着他们紧绷的神经，令人无法安眠。


    凌晨时分，正值姜莱守夜，她突然听到有人起身外出。透过棚屋缝隙看到张强走向海边，手中紧握着他所有的积蓄。他走入齐腰的海水中，将纸币一张张撕碎，抛向漆黑的水面。


    诡异的是，那些碎片并没有漂浮在水面上，而是化为点点荧光，融入水中，仿佛被海洋吸收。


    “我在付款。”张强喃喃自语。


    随着最后一抹荧光消失后，他便转身返回。经过姜莱所在的棚屋时，他突然停顿，那双全黑的眼睛正穿透木板，直直望向里面的姜莱。


    “明天，我将自由。”


    姜莱吓得赶紧拿起毯子，将自己捂住。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敢把毛毯拿下。


    次日清晨，刺耳的铃声再次将众人唤醒。姜莱第一反应便是凑近缝隙向外看去。果不其然，张强此时已经站在码头上，他的姿态已经完全改变，肩膀不自然地耸起，脊柱弯曲成不可能的弧度。


    陆续有人走出棚屋，子晴一眼看见张强，顿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你……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子晴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语句。


    虹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也带着压不住的恐惧：“他准备好了，赎身的时刻到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准备下海，动作因恐惧而变得笨拙。今天的海水比以往更加粘稠，姜莱感觉自己像是游在稀释的油中。张强毫不犹豫地向最深的水域游去，严光紧随其后。


    这时，白及转向同伴，语气坚决：“我必须跟过去记录一切，如果真的是陷阱，我们至少看清它如何运作。”


    随后继续对季若桐嘱咐道：“你水性是最好的，留在这里保护她们。”季若桐还想说些什么，但白及已迅速转身朝外游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张强停在一片异常漆黑的水域上方。这里的海面死寂得可怕，连海浪都仿佛可以避开了这片区域。


    “就在这里。”张强说道，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严光与白及相视一眼，紧随其后下潜。


    深水中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四周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他们只能依靠张强身上散发出的微弱荧光勉强追踪。下潜的深度早已超出安全极限，白及感到耳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肺部如同火烧。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时，前方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不是一颗，而是数十颗纯净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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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排列成不规律的圆环，围绕着一个更加深邃的洞口。珍珠散发出的光芒在黑暗中明灭起伏，像是某种生物呼吸的韵律。


    张强突然加速，朝着珍珠环绕的洞口游去。依靠着珍珠的光线，白及这才注意到，那个根本不是什么深邃的洞口，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藤壶！那个洞口实则是它石灰质外壳的开口！


    藤壶顶端，两片如同巨齿般的骨板，紧紧夹着一颗格外硕大的纯净之珠，其内部似乎还有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不祥的诱惑。


    张强急切地游过去，想要将其掏出来。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珍珠的表面瞬间，那巨大藤壶苏醒了过来。


    它不是缓慢移动，而是猛地收缩，顶端那两颗巨齿般的骨板像是某种恐怖的口器，猛地向下吞噬。那颗圆润的珍珠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粘稠的液体漫延开。伴随着动作，一股强烈的低频嗡鸣声透过海水传来，冲击着三人的内脏。


    张强还未来得及后退，已经被两片骨板合围。他看到了骨板内侧布满了无数不断颤动的黑色触须，如同噩梦中蛆虫的巢穴。他想要尖叫，但冰冷的海水已经灌满了他的呼吸道。


    巨齿合拢。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碾压声。张强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剪断，随后压扁，肺里残存的气体化为一串绝望的气泡。鲜血和内脏的碎片将周围的海水弄浑浊，形成了一团短暂而刺目的红雾。


    白及和严光拼尽全力向上挣扎，冲破水面时几乎窒息。


    两人回到码头，气氛凝重。众人见他们空手而归，张强也未现身，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子晴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严光沉重地将水下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人群中一片死寂，有人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有人默然转身继续打捞。


    “我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子晴听完身体一软，瘫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她手臂上的红斑愈发严重。


    张强的结局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所有人关于赎身最后一丝的幻想。


    当晚收购环节在一片死寂中进行，又有两人因捕捞的价格不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荒芜的海滩上。


    晚饭过后，玩家们已习惯围坐在一起。严光推了推眼镜框，眼神锐利：“赚取2000元这个系统任务，是个赤裸裸的谎言。张强不是赎身，更像是被献祭了。我们必须重新定活下去的目标。”


    并且众人注意到，那个看似麻木却屡次给予隐晦提示的前辈虹姐，今晚并没有出现在食堂，她的下落，众人心照不宣。


    向来在此类讨论中保持沉默的姜莱，此时却开了口：“或许，出路不在逃离这里，而是在于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说话间，她指向了浓雾弥漫的海平面。


    她感受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随后继续说道：“今天下午，我为了躲避一股诡异的洋流，爬上了码头东边最高的那块礁石。雾气短暂地散开了几秒，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浓雾中，海的对面有巨大的轮廓，像是一座……工厂？非常高的烟囱，正冒着暗红色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