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身影隐没在夜色中，肩线绷得笔直，显得格外孤寂。


    “我不需要你还。需要你还的都不是真朋友。”乔星吟字句都诚恳，“我就是觉得像你这么美好的人，值得被真诚以待。”


    “美好？”祁宴唇角扯出自嘲的笑，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两个字会被用来形容自己，“那你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乔星吟却凝视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我知道。”


    传闻里的祁宴不是真正的祁宴，本质上的祁宴才是真正的祁宴。


    祁宴却觉得，他不可能知道。


    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阴暗的流言，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也许某天，当乔星吟真正了解后，就会像其他人一样仓皇逃离。


    “总之，我并没有需要你还的东西。”乔星吟眨了眨眼睛，“要说一定要有的话……其实也有一个。”


    祁宴喉结动了动：“是什么？”


    “你的联系方式。”乔星吟象征性地伸了伸手，但其实心里并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很快又收了回来，“等你想给的时候再给。我不着急。”


    他知道祁宴不习惯别人离他太近，打破习惯需要时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亦然。


    反正，他已经知道祁宴在哪儿了。


    -


    即使到家很晚，到了平时早该入睡的点，乔星吟依旧有些兴奋。


    祁宴作为主角受，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和他相处片刻，都让人愉悦。


    这天晚上，乔星吟梦到了爸妈。


    他在梦里向他们承诺。虽然他拥有的是极品Omega信息素，但他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平平安安地成长。


    就像他们期许的那样。


    -


    “老徐和我说了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没有补暑假的课，落了我们一个月的进度。他说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问课代表、学习委员也行。”闻轲有些自责地说道。毕竟是一个月的课，而且是一个学年最开始的一个月，学的内容既基础，又重要。如果乔星吟是个很看重学业的人，这会儿应该要绝望了。


    闻轲又想起来乔星吟可能不认识各科课代表，学习委员是谁：“对了，你要有空的话，我把班里同学一一介绍给你认识。”


    乔星吟却觉得全班五十号人，一一介绍太麻烦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更便捷的办法：“座位表有没有？”


    闻轲热切应声：“有的，我去帮你问一份。”


    闻轲转头向班长江时序问来一份座位表。


    全班一共有4个小组，每周小组会轮换。由于这学期刚好补课了一个月的时间，轮换过4次，因此这周的座位和座位表上的无异。


    乔星吟把座位表上的名字和班里四十九张面孔一一映照。过了半天时间，乔星吟就已经能认出班里大部分人了。


    “你这就对号入座了？”闻轲简直惊呆了，他有些脸盲，除了乔星吟这种顶级好看的人，大多数人过目就忘，“你以后可以去做刑侦工作……效率肯定超高。”


    其实乔星吟是记忆力好，无论是记人，还是记知识点，都比一般人记得要快。因为在他年幼的时候，尚未辞世的母亲系统训练过他的记忆力。如今的课本，不说过目不忘，看个两遍已经能记个大概，看个三遍，基本都能记下来了。


    常年在学海里划水摸鱼的闻轲从乔星吟记人很快这一事上猜出乔星吟成绩应该不错，否则也很难从别的省市直接转到北城一中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是很担心乔星吟学习进度慢了。


    学习委员陶言溪显然也是受到了徐常青的嘱托，主动来到乔星吟的桌前，表现一下他对新同学的关爱：“乔星吟，我是八班的学习委员，目前老师教授的课程，有什么不懂的吗？”


    乔星吟抬头，只见男生穿着熨烫整齐的校服，领口别着枚精致的钢笔，语气礼貌而疏离。


    乔星吟合上课本，回以一个同样礼貌的微笑：“目前没有。”


    “没有就好。”陶言溪点点头，说完便转身离开，下巴微抬，好像每个字都很金贵，用公事公办的，近乎漠然的语气说道，“有的话再找我。我会帮你补习。”


    乔星吟眨眨眼睛：“谢谢。”


    乔星吟丝毫没有被陶言溪的态度影响到，他心里想的是，对啊，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可以“麻烦”祁宴补课。


    闻轲看不惯陶言溪很久了，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抱着胸道：“他啊，我们班成绩第一，又是Omega，长得还不错。追他的富家子弟Alpha很多，难免高傲。”


    乔星吟顺着闻轲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看见陶言溪在走廊上被几个Alpha围着请教问题。


    闻轲啧啧叹了几声：“陶言溪平时就是考了第二都要矫情地哭很久，特别争强好胜。如今你来了我们班，长得这么好看，他虽然不说，心里肯定都酸死了。”


    那几名Alpha似乎感受到了乔星吟的视线，也回望过来。只是这一回望，就很难再挪开了。


    他们活了十七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Omega。好像他容颜的清晰度都和其他人不一样，周遭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


    “你们班还有这么好看的Omega？”


    “他就是你们班那个转校生吧？”


    陶言溪看似热心，语气却有些凉：“是啊，需要我帮忙问联系方式吗？”


    “不了不了。”


    就算要问，也不会傻到通过陶言溪。


    距离隔得远，闻轲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自顾自对乔星吟说着：“陶言溪这种人，我反正觉得挺没劲的，跟他相处感觉很累。给你说点有劲的。我们班班长也是班草，叫做江时序。咱们班的极品Alpha，家境好，长得帅。现在还不知道草落谁家。”


    “刚刚我的座位表就是找他拿的。拜你所赐，我平时都没机会和班长说话。”闻轲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说曹操曹操到。那就是江时序。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江时序是从后门走进八班的，正好撞进乔星吟打量的视线，听到他们的对话，心跳倏忽漏了一拍，手中的作业本陡然掉在地上。


    “班长？”旁人的同学疑惑地唤了他一声。


    江时序这才回神，弯腰去捡散落的作业本。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我来帮你。”乔星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利落地整理好纸张。


    “谢谢。”江时序接过作业本，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擦过鼻尖。


    万人迷Omega的设定，即是特殊抑制剂都不一定能完全抑制，平时也会有信息素逸散，非常微量，近距离接触才能感觉到，不至于到让Alpha发情的地步，却对他们有着致命吸引力。


    作为Alpha的本能让江时序立即分辨出，这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即使非常浅淡，却拥有着极致诱惑力。


    而且乔星吟的信息素和信息素博物馆的寻常信息素都不一样。这是一种没有Alpha能够拒绝的味道。


    闻轲从未见过向来沉稳从容的班长这副模样。眼神飘忽，脸颊泛红，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乔星吟倒是神色如常，将最后一本作业递给江时序：“不客气。”


    江时序喉结上下滚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直到乔星吟转身回到座位，他才如梦初醒般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下课铃刚刚响起，汹涌的人潮便涌了进来。


    在一片蓝白校服的海洋中，乔星吟的身影格外醒目。


    同样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像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他肤白如玉，眉眼如画。


    “阿姨您好，要蔬菜豆腐煲，醋溜丸子，还有宫保鸡丁。”乔星吟端着餐盘站在窗口前，礼貌地指了指几样菜。


    食堂阿姨眼睛一亮，手也不抖了，一勺下去满满当当，还额外给他加了个鸡腿。


    乔星吟刚找到位置坐下，一个高大的Alpha就红着脸凑了过来：“这里有人吗？”


    乔星吟抬眸，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人。”


    Alpha小心翼翼问：“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食堂座位不是我承包的，当然可以。” 乔星吟态度友好。


    Alpha激动地坐下，有些无所适从。一边偷看乔星吟，一边和死党发微信。


    “我的天你敢信吗，我现在就坐在那名超漂亮的转校生旁边，他真的好好看。”


    “毫不夸张地说，他长了一张我看到第一眼就想把他弄哭的脸。”


    死党秒回：“说这么多，照片呢？！”


    Alpha犹犹豫豫地举起手机，借着夹菜的动作偷拍了一张。


    照片里，乔星吟正低头吃饭。五官轮廓惊艳，睫毛很长。


    “卧槽这侧颜确实很绝，完全没有死角！”


    “多拍几张啊！一张哪够看！”


    “我靠，我脸皮没那么厚好不好！”Alpha红着脸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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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拍到这一张已经很不容易了！”


    乔星吟浑然不知隔壁桌发生了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戳着米饭，余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祁宴的身影。


    他昨天那么晚才回家，今天会不会很疲惫？


    他忍不住想，学神不愧是学神，无论在什么境遇下都能保持优异的学习成绩。要是换成自己，睡不够八小时肯定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别说学习了，连打游戏都不一定有精力。


    而祁宴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餐盘，目光沉沉地看着乔星吟。


    他明明不是Alpha，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读懂了那些围绕在乔星吟身边的目光中蕴含的意味——


    赤裸裸的惊艳、毫不掩饰的爱慕、明目张胆的觊觎，裹藏着独属于Alpha的侵略性与占有欲，像是要将眼前这个Omega占为己有，拆吞入腹。


    祁宴指节不自觉收紧，餐盘边缘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


    乔星吟没有发现他。祁宴转身走向食堂最角落的位置，背影比往常更加冷硬。


    这边Alpha还在追问乔星吟的联系方式。


    “同学，我觉得你长得真的好好看。”Alpha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虽然见第一面就问联系方式有些冒昧，但如果就这么错过了，他会感到遗憾的，“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乔星吟抬起脸，眼眸清透：“我不常用手机。有什么事到8班找我就好了。”


    Alpha敏锐地捕捉到相关信息：“你是高一（8）班的。”


    乔星吟轻轻摇头：“高二（8）班。”


    Alpha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


    “没事的。”乔星吟目光已越过人群，落向食堂角落。


    原来祁宴坐在这里。


    祁宴平时吃饭很快，可今天却异常缓慢。


    他机械地咀嚼着饭菜，喉结滚动，口腔发涩，明明是和平日里别无二致的饭菜，今天的每一口却食之无味。


    直到乔星吟吃完饭，收拾完餐盘，到卖饮品的窗口排队，Alpha还像条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


    乔星吟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平静道：“我要午休了，可不可以不跟着我了呀。”


    随后乔星吟买了两盒舒化奶，径直走向食堂最偏僻的角落，坐在了祁宴的对面。


    乔星吟将牛奶盒放在祁宴面前：“祁宴，我刚来食堂就想找你，但食堂人太多了，我刚刚没有看到你。”


    乔星吟从兜里取出一张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便签条：“给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要是什么时候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可以加一下我。我的微信就是手机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乔星吟总觉得今天祁宴气压好像有些低，气息尤为冷冽。


    不过沉默是祁宴的常态。乔星吟并不会觉得自顾自说话尴尬，相而反之，他喜欢冷美人，面对祁宴，他有着比平常更充足的耐心。


    “我好像连我叫什么都没告诉过你。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高二八班的乔星吟。”乔星吟忽然之间想起什么，“对了，你昨天是不是喊我名字了？我明明还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宴破天荒地回答了他：“那天在办公室，听见老师叫你了。”


    乔星吟唇角弯出笑容。


    原来那天不只有他注意到了祁宴，祁宴也注意到了他。


    乔星吟顿时又有了自信。不出意外，他们一定会成为好O蜜的。


    “走了。”祁宴忽然起身，端起餐盘。


    “诶。”


    乔星吟亦步亦趋地跟在祁宴身后，直到他回了班。


    一路无话，氛围却很和谐。


    这一幕恰好被闻轲看到。


    乔星吟刚回到八班座位上，就对上闻轲复杂的目光。


    闻轲家离学校很近，他中午一般回家睡觉。今天到了家门口才发现没带钥匙，所以又折返回教室。恰好看到没有人烟的走廊上，乔星吟跟在祁宴身后。


    “刚刚你是和谁走在一起？”闻轲眉头不由紧蹙，真心实意地劝道，“乔星吟，你可千万别和祁宴走太近。现在你在学校里风评很好，粘上了他，可就不一定了。”


    乔星吟神色中却不见动摇：“那些传闻，我都不信的。”


    闻轲语气担忧：“你不信，可是大家信。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是很可怕的。”


    乔星吟明白，仅凭外貌收获的赞誉，是最易散的。更何况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


    乔星吟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