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车水马龙，世界一如往常。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昨天，他还被那个叫陈斌的男人告知，自己来到了“真实世界”的一边。


    结果所谓的“真实”，就是在一栋名字像倒闭网吧的大楼里，接受了一套堪比乡镇医院的体检。


    核磁共振的噪音吵得他头疼，最后的报告只有一行冰冷的结论：一切正常，尼古丁超标。


    用凡人的方法，去研究神仙留下的烂摊子。


    陈斌的话说得悲壮，但张建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诞。


    就在他准备点燃那根烟时，手机发出尖锐的振动。


    屏幕上是一串加密号码。


    陈斌。


    张建划开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张建同志。”陈斌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检测结果，出来了。”


    没有寒暄。


    张建的心猛地一沉，他走到办公桌旁，将那根烟按在烟灰缸里碾碎。


    “结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它能强化人体。全方位强化，力量、速度、神经反应，甚至是细胞层面的自愈能力。”


    张建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幅度？”


    “根据模型推算，因个体差异，强化幅度在……两倍到六倍之间。”


    轰。


    张建下意识扶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两倍到六倍！


    一个普通人，瞬间就能超越人类生理的极限。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又会变成怎样可怕的怪物？


    如果在过往那些浴血抓捕的瞬间，自己拥有了这种力量……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闪过，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掐灭。


    “等等……”张建的刑警直觉捕捉到了关键，“李母那把枪呢？”


    “你的直觉很准。”陈斌的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凝重，“枪的分析结果同样惊人。最关键的是，我们在枪膛和弹壳上，提取到了与药剂中高度相似的，极其微弱的特殊元素残留。”


    张建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斌斩钉截铁，“药剂和幽灵枪，同源。它们都来自那个‘蓝色光幕’！”


    同源！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重重压在张建心头。


    一个能凭空制造出“超级士兵”和“未来武器”的未知存在……


    “它……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陈斌坦言，“但我们有理由怀疑，它具备直接干涉现实，甚至影响思想的能力。像你和李母这样，被‘光幕’选中的人，我们内部设定了一个临时代号——‘先行者’。”


    先行者。


    张建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只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张建同志，你作为第一个主动上交‘具现物’，并愿意与我们合作的‘先行者’，你的价值无可估量。但这也意味着，你已经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


    “我明白。”张建沉声回应，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很好。‘先行者’不止你一个。这份力量，也可能落在任何人手里。这才是最危险的。”


    陈斌话锋一转。


    “所以，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来了。”


    “南通路公交炸弹案，你在卷宗里反复提及的那两个大学生，张雅和李明，他们有极大可能也是‘先行者’。我们通过‘天网’系统监测到，他们在网络上查询过关于‘先行者’的记录。现在我要你，动用你所有的经验和手段，立刻去找到他们！”


    “不是监视，不是观察，是找到他们，接触他们！”


    电话挂断，张建在原地站了足足半分钟。


    “天网系统……”


    陈斌提到的这个系统，显然是国家最高级别的监控网络。


    连那两个学生在网上搜索了什么都能精准捕捉到。


    看来，国家机器已经为了这个“光幕”，全力运转了起来。


    “先行者”……张雅，李明。


    这两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南通路公交炸弹案，那两个行为举止处处透着诡异的大学生。


    他们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能提前预知爆炸的发生。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将这份疑惑压在心底，写进卷宗的备注里。


    没想到，这份备注，今天成了他新任务的起点。


    ......


    大学城附近，一家奶茶店里。


    李明和张雅并肩而坐，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那个震动全网的庭审枪击视频。


    “八枪，是手枪的极限，不是母亲的极限……”李明轻声呢喃。


    张雅握着温热的奶茶杯，指尖微微泛白。


    嗡嗡——嗡嗡——


    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划破了店内的安静。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备注清晰地写着——张警官。


    两人瞬间对视，空气仿佛凝固。


    果然，还是来了。


    李明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喂，张警官。”


    “李明，张雅在你旁边吗？”张建的声音不容置疑。


    “在呢。”


    “你们俩现在方便来局里一趟吗？有些特殊情况，我想跟你们当面聊聊。”


    看似询问，更像是通知。


    李明停顿了半秒，心脏猛地一沉。


    “行，我们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李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颗从公交车事件后就一直悬着的心，仿佛终于落了地。


    逃不掉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两人再没有多余的交流，沉默地走出奶茶店，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径直驶向市公安局。


    市局门口，张建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脸上的凝重比电话里感知到的更甚。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深深看了赶来的两人一眼，点了点头，便领着他们往里走。


    依旧是那条熟悉的走廊，但这一次，张建没有带他们去往常的办公室，而是领着两人七拐八绕，穿过一道道需要权限的门禁，最终进入了一个明显安保级别更高的区域。


    最后，一扇厚重、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被推开。


    房间内的光线异常充足，冰冷的白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反射在光滑的金属桌面和墙壁上。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摄像头正无声地转动着镜头。


    一张狭长的会议桌旁，坐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刚进门的李明和张雅身上。


    正是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