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监视器的画面里，陈斌与张建的对话刚刚结束。


    起初，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有关部门”还抱有几分警惕。毕竟，敢于介入“先行者系统”的官方组织，怎么也该是黑科技云集、超能者遍地的画风。


    结果看了半天，他看到的只是一群普通人，用着老旧的设备，开着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最尖端的手段是心理侧写和质谱分析。


    然后一本正经地宣布，他们的武器是数学、物理、化学。


    凡人之躯，解析神明。


    听起来确实热血，可周鱼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心酸。


    就像一群拿着算盘和量角器的原始人，围着一台从天而降的超级计算机，煞有介事地测量它的长宽高和外壳温度，然后郑重其事地在草纸上记下：“此物，甚硬，略烫，呈方形。”


    不能说不严谨，只能说充满了堂吉诃德挑战风车的悲壮与滑稽。


    周鱼对这个“特殊异常局”的戒心，瞬间降至冰点。


    不过……陈斌最后画的那个饼，倒是让他提起了一点兴趣。


    他敲了敲桌面，监视器画面倒回，定格在陈斌对张建提及的那个词上。


    动物园。


    周鱼的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终于收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降临类异常，原生类异常。病毒和老虎。


    陈斌的这套理论，听起来倒是有模有样。这说明，他们并非完全的坐井观天，至少，他们知道井外面有东西，甚至还抓到过一两只，关了起来。


    如果自己扮演的“先行者系统”是外来的“病毒”。


    那这个世界本身，还孕育着土生土长的“老虎”？


    “失策了！”


    周鱼一拍大腿。


    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陈斌和张建身上，完全忽略了那支被上交的【基础强化药剂】。


    按照陈斌他们的说法，那支药剂和“幽灵枪”样本，已经被通过秘密通道，十万火急地送往了首都总局。


    A省分局，说白了，就是个前哨站，一个过滤器。真正的核心，在首都。


    真正的“动物园”，也在那里。


    他本可以跟着那支药剂，直接抵达总局，像逛自家后院一样，看清他们所有的底牌。


    压箱底的审讯设备，退了休的元老，还有……动物园里的老虎。


    可现在……


    错过了最佳的“观光”时机，再想找到总局的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屏幕里，A省分局已经开始高速运转。


    天网监控，调阅卷宗，一级战备。


    太慢了。


    等他们分析完数据，黄花菜都凉了。


    周鱼的视线越过屏幕，望向窗外。


    A省分局这条线，只能钓几条小鱼。


    真正的大白鲨，在更深的海里。


    总局……动物园……


    周鱼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为了一点好奇心，动用一次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是不是太奢侈了？


    可他现在扮演的，不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系统”吗？


    用核弹打蚊子，对“神”而言，再合理不过。


    何况，【克洛诺斯之眼】每天有一次免费的回溯机会。


    不用白不用。


    周鱼身体前倾，懒散的状态瞬间消失。


    他要回到过去。


    回到那支药剂离开A省分局之前。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所谓的“动物园”里，到底关着些什么“大猫”。


    周鱼缓缓抬起手。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链接了那个古老而神秘的道具。


    【克洛诺斯之眼】。


    嗡。


    无声的震颤扩散开来。


    ……


    京郊，地底深处，特殊异常局最高生物工程实验室。


    这里与陈斌那个“草台”分局判若云泥。


    穹顶模拟着天光，巨大的环形空间里，上百名研究员悄无声息地穿行。


    负责人钱院士，国内生物学泰斗，正戴着老花镜审阅一份关于细胞变异的报告。


    “陈斌送来的？”他头也没抬。


    助手将合金箱放在操作台上：“老师，上头的电话都打到您这儿了，‘绝对最高’优先级，十二小时要报告，这次非同小可。”


    “知道了。”钱院士摆摆手，“按规程走。”


    他瞥了一眼箱中的蓝色试管，颜色不错。


    年轻的研究员小孙将样本送入高精度量子共振光谱仪。


    仪器启动。


    小孙盯着屏幕，脸上的轻松慢慢凝固。


    他猛地站起。


    “钱、钱老！博士！你们来看！”


    钱院士皱眉走过去，只一眼，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


    屏幕上，那条光谱曲线光滑得像一道数学公式。


    没有背景噪音，没有杂质峰。


    “设备自检，重来！”


    几分钟后，自检完成，设备正常。


    第二次扫描。


    结果一模一样。


    实验室里针落可闻。


    “上‘源’序列解析仪。”钱院士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是整座实验室最核心的设备。


    庞大的仪器群开始嗡鸣，海量数据倾泻而下，在主屏幕上构筑出一个繁复到令人眩晕的分子模型。


    “无法定义。”钱院士喃喃自语，“它不属于任何已知元素组合。这个结构……它在进行一种超高效率的能量交换，稳定得不可思议。”


    “进行生物活性对接模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呼吸变得粗重。


    助手调出标准人体细胞模型。


    模拟开始。


    代表药剂的分子链触碰到细胞模型。


    它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锁孔。


    分子链瞬间分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细胞内的线粒体、基因序列完成了“优化式重组”。


    屏幕上，代表细胞活性的数据开始以指数级疯狂飙升。


    “新陈代谢速率提升300%！”


    “线粒体供能效率提升520%！”


    “神经突触传导速度提升270%！还在涨！”


    “它的信息熵在降低！这违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一个研究员失声喊道。


    钱院士胸口剧烈起伏，猛地转身，声音嘶哑。


    “准备活体实验！最高安全等级！”


    机械臂精准地抽取了微乎其微的一滴蓝色液体，百倍稀释后，注入一只小白鼠体内。


    监控数据瞬间爆表。


    “心率三千！体温五十度！”


    小白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全身肌肉高频震颤，一缕缕腥臭的黑色油污从毛孔中被挤出。


    过程不到十秒。


    震颤停止。


    那只小白鼠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道白影闪过。


    嘭！


    三厘米厚的特种玻璃罩上，竟出现了一丝蛛网般的裂纹。


    小白鼠落地，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观察窗外的众人。


    “钱老……”助手博士指着分析图，整个人都僵住了。


    钱院士快步走过去。


    注射后的细胞，其线粒体密度、细胞壁韧性、端粒长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优化。


    “它的细胞……返老还童了。”钱院士喃喃自语，“不，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我们见证了一扬微观层面的……神迹！”


    刺耳的红色保密电话响起。


    助手颤抖着接起，里面传来陈斌的声音：“钱老，有初步进展吗？”


    钱院士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嗓音低吼。


    “陈斌！”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不是药！”


    “这是神话！是遗落在凡间的源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