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老张的天灵盖上！


    老张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震惊、骇然，以及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女儿张若曦！


    他确实盘算着这个周末带女儿去海洋公园散散心，因为女儿临近高考压力山大，天天熬夜刷题到后半夜，他看着都心疼。


    这件事，他只在心里盘算过，谁都没提过！


    这两个小年轻，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薅住李明的胳膊，那力道，大得惊人！


    李明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咬着牙没吭声。


    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老张几乎是拖着两人，快步拐进了旁边一个没人用的小办公室。


    “砰！”门被他反手关上，还咔哒一声反锁了。


    百叶窗也被他唰地一下拉到底，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窥探。


    屋里瞬间暗了不少，只有桌子，几把破椅子，空气里一股子灰尘和旧纸张混合的霉味儿。


    “说！”老张松开李明，靠在冰凉的桌沿上，双手抱在胸前，声音低沉，“你们俩……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可能……知道我女儿的事……”


    就是现在！


    李明和张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机会。


    “张警官，情况十万火急，没时间绕弯子了！”李明往前凑了一步，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但每个字都砸得清清楚楚。


    “我们被困在时间循环里了！南通路那辆T814路公交车！不管我们干啥，最后都会炸！我们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刚才我们说的那些，关于您女儿的事情就是铁证！”


    “因为我们已经经历过了！我们不是什么鬼嫌疑人，我们是想救人！救整车的人！也救我们自己！”


    “我们需要你帮忙！”李明死死盯着老张的脸，把所有的希望都压了上去。


    只有警察！只有官方力量介入！才有可能在下一次循环开始时，提前掐断导火索！


    老张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瞪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他们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急切和恐惧，但眼神却异常清醒，没有半点疯癫的迹象。


    时间循环？


    扯淡！这比他看过的所有警匪片加起来都离谱！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想带女儿想去海洋公园？怎么会知道高考压力大？这些话，他只在心里念叨过！


    老张沉默了，眼睛在他俩脸上来回逡巡，审查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找出撒谎的破绽。


    空气凝固了，只有墙上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敲得人心慌。


    最终，老张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来，他向后退开半步，脸上那种警察特有的审视褪去，换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


    “跟我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打开了门锁。


    这次，没回那个让人窒息的审讯室。老张领着他们进了另一间同样空着的小办公室，条件稍微好点，至少窗户是干净的。


    他再次反锁了门，拉上了窗帘。


    “坐。”他指了指椅子，自己却没有坐，而是靠在唯一的办公桌边，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重新打量着李明和张雅。


    “时间循环……”老张念叨着，语气出奇的冷静，像在确认一个物理公式，“你们经历的，知道的，从头到尾，一个细节都别漏，全部告诉我。”


    这一次，他摆出了倾听的姿态。


    李明和张雅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开始轮流讲述。


    从第一次在公交车上惊醒，那种突如其来的茫然和恐惧。


    到第一次爆炸，烈火焚身的痛苦和死亡的冰冷。


    再到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


    再到刚才，鼓起勇气冲进派出所，用他女儿的事情作为敲门砖……


    两人语速飞快，像是比赛一样，抢着把碎片化的记忆拼凑起来。他们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每一次失败的细节，每一次死亡的感受，每一次新发现带来的短暂希望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绝望，都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老张就那么静静地听着，靠在桌边，一动不动。


    他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太荒诞了！太离奇了！


    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可是……


    那些细节！爆炸的时间点，红桶的位置，大妈和司机的异常举动，甚至包括他们自己设计的“色狼”脱身计……


    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怎么可能编得如此丝丝入扣？


    李明和张雅两人脸上那种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却又带着强烈求生欲的复杂神情，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年轻人，可能真的没有撒谎！


    哪怕这个真相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老张站直了身体，走到桌子旁，抓起了内部电话的话筒，动作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迅速拨了一个号码。


    “喂？小王吗？”


    “立刻！马上！给我查一下今天，就是刚刚发生的T814路公交车爆炸案！那个司机。”


    “查他们的身份信息！所有的！还有他们的社会关系！对！越快越好！动用一切资源！”


    他用力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过身，重新看向李明和张雅。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老张的表情异常严肃，“那你们现在费这么大劲找到我，告诉我这些，是觉得在……下一个循环里，我能帮上忙？”


    “对！”


    “只有你们警方介入！才有可能在下一次循环开始的时候，在我们刚刚醒过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提前布控！彻底阻止爆炸！”


    张雅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用力点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我们需要信息！”李明紧跟着补充，他的声音同样急切，“关于那个司机！关于那个大妈！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干？！总得有个理由吧！”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滴答，滴答，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铃声打破了沉寂，吓了所有人一跳。


    老张抓起了电话。


    “喂？说！”


    他侧耳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汇报，脸上的肌肉一点点绷紧，神情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


    “……什么？夫妻？！……还有个女儿？……几年前？……公交车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