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好好

作品:《从罪臣之女到一代大儒

    徐乱撩起眼皮看了王姥姥一眼,又放下眼皮,转过头:“作何如此猜测?我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上哪认识她去。”


    王姥姥脸皮一抖,内心嗤了一声。


    “那就当我胡说好了。我只问你,以后打算如何?若是不想好好待人,你行行好把人送家去吧——”


    “我没打算不好好待她!”徐乱烦躁地反对。


    “那可能我们对‘好好的’这个词的看法不一样。”王姥姥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徐大守备可能喜欢看别人哭,喜欢把人关家里,喜欢把别人心血毁了,那你可太成功了。”


    徐乱呼吸加重,脸色阴沉,整个书房的气压低下来。


    王姥姥并不害怕,继续板着脸输出:“徐乱,你是个聪明人,你打仗钻营很有一套。你既然突然娶了媳妇,自有你的道理。以你的性子,绝不会是临时起意,更不是那等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的登徒子。我不管你到底为何,既然成了亲,你就要想想,你是单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真心想要一个家。”


    “大老爷们儿,有话说话,有坎迈坎。老自个儿憋着,憋得人都扭曲了,再把臭脾气发泄到人家身上!新娶的娇娘子,你疼一疼,哄一哄,怎么了?丢你徐大将军的人了?”


    “姥姥当年,”徐乱面无表情,手下暗暗搓腰间匕首的皮套,“也是这么劝先帝的吗?”


    先帝吗?


    王姥姥一顿,眼中流出一丝惆怅,半晌没有答话。


    “先帝可比你强多了。”


    王姥姥轻轻叹气,起身告辞。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幽幽叹道:“先帝和先皇后伉俪情深,从未有过嫌隙。你道是为何?”


    “徐乱小子,先帝脾气比你大得多,对先皇后可也比你软得多。即便是燕王,那也是……”


    王姥姥咽下后面的话,摇了摇头,冷冷静静离开。门帘合上之前,留下一句:“怂包!”


    徐乱气笑了。


    怂包?


    他只是、他只是……


    想让袁微识过上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罢了。


    徐乱久久没有动,只是轻轻摩挲手下的匕首的皮套。皮套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纹,已经油润半旧,他不用看也知道摸到了什么。


    金陵三月如画美景,闺中女子乘着轿子,语笑嫣然。


    嘉峪关下寒风凛冽,瘦削的她一脸绝望,扬手举起簪子。


    徐乱烦躁地捏了捏鼻梁,一丝丝腐败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又钻入鼻子,让他怀疑自己又回到了乱葬岗。


    他抽出匕首,手指轻轻划过,一道血珠从白亮的金属上低落,刺眼的疼痛让徐乱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哔剥声。


    **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袁微识便睁开了眼。


    她虽然双目红肿,今日起身的动作却比平日更麻利几分,梳洗后认真用粉遮盖了眼周,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扣上妆奁盒。


    “王姥姥,”她声音平静无波吩咐:“今日劳您在府中,好生教一教三妞规矩,这孩子可怜,您看着给安排。把厨房里昨日泡的米蒸上,我回来有用。”


    王姥姥皱了皱眉,看着袁微识镇定的侧脸:“夫人,昨日——”


    “小萝卜,”袁微识不等她说完,转向正揉着眼睛跑过来的小萝卜,“你去将练武场后那排罩房彻底打扫一遍,尤其是最东头那间大的,务必清扫干净,蛛网灰尘一概不留,我有用处。再去前院告诉虎子和赵大勇,换身不打眼的便服,早饭后随我出门。”


    小萝卜揉了揉眼睛,看向王姥姥面不改色的脸,才犹犹豫豫答了是转身跑去。


    王姥姥几次想上前插话,都被袁微识借故转身躲过了。


    她不想听。任何为徐乱开脱的话。


    袁微识抿了抿嘴,特意不带小萝卜出门是有原因的。


    那孩子年纪小,藏不住话,对徐乱又敬畏非常,难免不会事无巨细地汇报。


    而虎子和赵大勇虽也未必全然可靠,但英烈祠一事尚未落定,他们心中多少存着期盼,暂时应会站在她这边。


    而徐乱……他昨日生完气后,显然并未立刻将英烈祠之事提上日程,甚至可能压根没打算真让她插手。


    她偏要插手。


    他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做出个样子来。


    马车颠簸在通往沙河驿的土路上,袁微识挺直脊背坐着,嘟着嘴,心里堵着的气非但没散,反而随着车轮滚动越发胀满。


    他不让她做针线,不让她过问外事,仿佛她只是个需要被圈养起来的瓷娃娃。


    她若真做个瓷娃娃,那袁家怎么办?


    袁微识知道自己不能与徐乱置气,知道自己要讨好他,现在却不想那么委屈自己——至少,今天不委屈吧。


    到达沙河驿时,集市已有些热闹。袁微识让虎子引路,径直找到了上次那个皮草商人的摊位。


    那老汉果然还在,正吆喝着招揽生意。见到袁微识一行,他眼睛亮了亮,态度热络。


    “这位夫人,可是又有好皮子要出手?”老汉把手中锃亮的烟袋锅子抄进袖子,笑眯眯地问。


    “叫老丈猜着了,您请看看这个,可愿意出什么价?”


    白貂围脖!


    虎子皱了皱眉,和赵大勇对视。


    这是大人专门猎来送给夫人的!


    老汉接过围脖,仔细摸了摸毛锋,又看了看硝制工艺,眼中闪过惊艳,但随即露出为难之色:“夫人,这可是上好的白山貂,若是平日,在京里少说也得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下,“可眼下这光景……路不通,货压手里就是死钱,风险太大。您若诚心出,老汉我也只能——只能给您这个数。”


    他报出了一个低得令人咋舌的价格。


    “你!”虎子上前一步,就想抢回来。


    老汉耸了耸肩膀,把白貂围脖推回去。


    “我可消受不起,您还是拿回去吧。”


    赵大勇目光扫过袁微识瞬间绷紧的侧脸,伸手拉回虎子,摇了摇头。


    袁微识心里一沉。


    她拱了拱手,认真请教:“老丈,路不通是何意呢?难道我们嘉峪关通向北京的路出了什么问题?”


    老汉拿出烟袋锅子,在木案上磕了几下,几丝半焦的黑烟掉落出来。


    “本来听说燕王殿下有意整顿互市,大家伙儿高兴,都在北边多收了些货,打算到时候大赚一笔。谁知前几日传来消息,西路靠近黑风峪的小道上,有一股鞑子出没,我一个把兄弟,整只商队都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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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了!就他一个人跑回来报信儿!”


    老汉摇了摇头,又磕了一会烟袋锅子,才开始往里面塞烟丝。


    “这谁还敢往北京走啊,快入冬了,鞑子们也要屯粮了,我们啊,还是老老实实等春天吧。”


    袁微识有些茫然:“不是说要开互市了吗?鞑子怎么还会抢东西?”


    “嘿,最近也不知怎的,大北边突然又开始乱了,难道那大王子小王子们又开始窝里斗了?窝里斗,也别卡路啊,现在别说大商队,就是小股行商也不敢轻易走那边了。这互市啊,我看一时半会儿是开不起来喽!”


    “你这老丈,切莫危言耸听。”赵大勇静静反驳。“你这把兄弟,不过两匹矮脚马,驮了两担货,连着两个伙计而已,哪里来整只商队全被宰了的说法?”


    老汉不妨自己吹牛被拆穿,塞烟丝的手顿了顿,又嘿嘿笑起来:“你就说是不是有鞑子吧,咱们这路可太平了两三年了,鞑子突然又冒出来,可不让人害怕?大家伙儿手里都没钱啦,压着货出不去,收货就得多寻思寻思可不?”


    袁微识轻轻抚过白貂围脖,乳白的貂毛像冬日阳光下的初雪,每根毛尖都泛着淡淡的银辉细芒,手指陷进去,一阵暖意笼罩住她,和昨日徐乱冷冰冰的言语南辕北辙。


    一股“我偏不”的意气再次占据了她的胸腔。


    “行,就按你说的价。”


    身边三人皆愣了一下。


    老汉没想到她如此痛快,生怕她反悔似的迅速点出银钱,塞到她手里,一边忙不迭地将围脖收了起来。


    冰冷的银块入手,沉甸甸的,和刚才白貂的手感完全不同,冷冰冰的,让袁微识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她攥紧了那点银子,转身离开摊位,脚步有些发虚。


    虽然也有找熟识的人再做生意的想法,但是这白貂仍然是她特意选出来第一个卖的。


    赌气卖掉了他的礼物,可期待的快意并未到来,反而空落落的。


    袁微识火热的心晃悠了一下,只能强行按下去,去寻找下一个收购摊贩。


    **


    傍晚,袁微识从袁家出来,坐上晃悠悠的马车。


    和祖母透过底后,她的心安定下来。无论做什么小生意,是摆摊卖东西还是帮忙写字赚钱,都需要袁家自己动手。


    祖母自会劝说见澜和文柏,眼下这个情况,也不容得他们不做事。


    袁微识深深叹口气,就从自己在镇子上的见闻来看,互市一时半会儿的开不起来,她只能从军需这里做文章。


    徐乱不克扣军饷,这里军人手里有钱,却又花不出去,沙河驿这么多酒肆就是结果。


    更有甚者,很多大头兵宁愿休假的时候走上三十里路,也要去更远的张左镇玩骰子。


    袁微识暗忖,自己要赚的,正是这些大头兵的钱。


    而他们喜欢什么呢?


    这就要去问徐乱了。


    下了马车坐在窗前,袁微识还在为怎么跟徐乱服软做各种设想。


    做点点心送到前面书房?托王姥姥传个话,请他到后院来?


    还是……直接……


    一想起要解徐乱的衣服,袁微识痛苦的呻吟一声,捂住发烫的脸。


    但是,为什么她要服软??袁微识啪的一声拍桌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