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浑小子居然不接电话。


    会开到一半，顾砚辞把手机翻过来看时间，奶奶的十八个未接来电把他吓坏了。


    他顾不上一会议室的人，马上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劈头盖脸的骂声就来了，“臭小子，你还知道回电话。”


    他吊着的心才落了下去，还有力气骂人，应该没啥事，“奶奶，怎么了？”


    “我有事找你，马上给我回来一趟。”老太太声音利落。


    顾砚辞身体向后靠着，看一眼围坐一圈的高管们，压低声音说：“奶奶，我正在开会呢，忙完就回去。”


    “等你忙完，媳妇都跑了。”老太太声调不降反升，“顾氏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家里出事不能出来一趟？”


    还真是什么话都说。


    顾砚辞尽力去捂着手机，老太太的话还是飘到了高管们耳朵里。


    听到前一句一个个还想笑，原来雷厉风行的大老板也是个妻管严。


    后一句立刻让他们笑不出来，说的就是他们这群人。


    顾砚辞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说：“奶奶，我这里……”


    “顾总现在翅膀硬了，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老太太是懂怎么拿捏他的。


    “回，我马上就回。”


    挂断电话，顾砚辞吩咐方博，“会议你来主持，明天向我汇报。”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


    “顾总，这……”方博跟在他身后。


    前面修长的身影停住，转头给了他个眼神。


    你是吃干饭的？


    ……


    方博愣在原地，被迫接受了艰巨的任务。


    肯定是黎落闹到老太太那儿了，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越忙越添乱，多大了还来离家出走那一套。


    他想回趟翡翠园接上她再去老宅，要不老太太的火降不下去。


    刚上车，老太太的夺命电话又来了。


    大有一番他不回去，马上能杀过来的架势。


    无奈，他只能先回老宅安抚老太太。


    进门，鞋都来不及换，老太太就发话了，“还不给我滚过来。”


    他揉了揉脸，笑嘻嘻地过去，“奶奶，这是怎么了？”


    还没走近，老太太的拐杖直接朝他身上打过来，“混账东西，你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顾砚辞吓了一跳，来不及躲闪，挨了一下。


    还好，老太太虚张声势，并没有多少力气。


    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一僵，那么大个人不知道躲一下。


    “妈，有话好好说，这么大孩子了……”韩书娴语气中透着不满，顾砚辞的眼神制止了她。


    老太太哼了一声，“打的就是他，没用的东西。”


    顾砚辞指了指身体另一边，“奶奶，别逮着一个地方打，换这边我能挨得住。”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可怜巴巴，老太太哪里还舍得打。


    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受了委屈只能去找奶奶。


    她马上转移话题，“你又干了啥事，惹落落伤心了？”


    “他向你告状了？”顾砚辞眼神明显冷了几分。


    老太太用手指了指他的头，“你呀，她平时连话都很少说，怎么可能告状？”


    一点都不了解她，也不知道丈夫怎么当的。


    也是，她那金口难开的样子，估计不会说啥。


    “她过来给我送新年礼物，说明天回江城，今年不在这里过年了。”老太太说完叹了口气。


    “她怎么敢？”对上儿子恶狠狠的眼神，韩书娴收了收语气说，“这也太不像话了。”


    老太太没接话，看顾砚辞怎么说。


    其实他的想法和顾夫人一样，只是不想听她说黎落，她没资格。


    他脸色沉了下来，嘴角却勾了勾，带着一丝讥讽，“是吗，那就让她走。”


    老太太“啪”拍了他一下，“不要犯浑，要么想办法把人给我留住，要么你也去江城过年。”


    “那怎么能行呢？”韩书娴不管不顾地说。


    她在顾家做了一辈子儿媳妇，规矩到黎落这儿统统废了。


    再说砚辞是顾家唯一的男人，大年三十还要去扫墓呢。


    这次顾砚辞没反驳，他也觉得不可能跟着她走。


    平时耍耍小性子就算了，这种时候真是无理取闹。


    “听到没有？”老太太又拍了他一下。


    “好，听您的。”顾砚辞恭敬地说，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老太太留饭，他没吃，急急忙忙开车走了。


    他刚出门，韩书娴就埋怨道：“妈，您不能这么惯着黎落，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你儿子的幸福重要，还是顾家的规矩重要？”老太太一语中的。


    这样的选择题，但凡是个人就知道怎么选。


    “可是，咱家情况特殊。砚辞他不仅是顾家二少爷，还是顾家唯一的男人，明耀和砚安需要他……”


    “串钱烧纸”的话还没说出来，她的声音就已经哽咽了。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雾，她理解儿媳妇的感受。


    她一把岁数了，又是儿子，又是孙子，接连送走又何曾好受？


    “书娴，一个是砚辞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哥哥，我相信走到哪里，他们的心思和我们是一样的。”


    都希望砚辞过得好，希望顾家顺顺当当！


    说到丈夫和大儿子，韩书娴忍不住落下了泪。


    可她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当初纵容，由着砚辞娶了黎落。


    她不敢对老太太撒气，自顾自说：“要怪就怪黎落，连丈夫的心都拴不住，还在那儿矫情。”


    老太太倏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谁能拴住砚辞的心？”


    顾家人心知肚明，怎么能怪到人家黎落头上。


    韩书娴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随即又抹了把眼泪。


    “这话以后别再提了。”老太太说完就上了楼。


    顾砚辞一路狠踩油门，碰到红灯他都不耐烦地敲方向盘。


    进了门，连衣服都没脱，径直往楼上走。


    一步跨两三个台阶，几步就到了卧室门口。


    怒气冲冲想要质问的人，却歪到沙发上睡着了。一身嫩黄色家居服，让她看着柔软无比，一本书散乱掉在地上。


    他看着她的姿势，头枕在沙发扶手上，脖子下面空着，醒来脖子肯定会酸疼僵硬。


    走近沙发，他将遮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移至耳后。一手轻轻抬起她的头，想塞个抱枕进去，却发现手边没有。


    又怕把她弄醒，顾砚辞一手穿过她的腿弯，轻轻将人往后挪了挪，自己坐进沙发里。


    把她的头放在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仔细打量着熟睡的脸，恬淡又柔和，早已忘了自己冲上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