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里，两人都没说话。


    黎落靠在车窗边，一直盯着外面，头都没往这边回过。


    顾砚辞用余光扫了扫她的后脑勺，烦躁地扯下领带，扔在中控台上，一脚踩下油门。


    车开得飞快，黎落却一言不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还是太天真了，误解了顾砚辞的意思。


    竟然把男人在床上的话当了真。


    她以为的好好过日子是彼此真诚，从头开始，至少要守住婚姻的底线。


    他的意思显然是让她做好顾太太，仅此而已。


    到了翡翠园，车刚停稳，黎落就匆匆下车，率先进了门。


    顾砚辞阔步跟在后面，看着她冷冰冰的背影，蹙了蹙眉，该不会又要提离婚吧。


    他单手插兜，慢条斯理上楼，靠在卧室门框上，观察屋里的黎落，该干啥干啥，并没有任何异常。


    轻咳了两声，他试图解释一二，“我跟白琳……”


    “知道，从小的情谊。”黎落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顾砚辞眸色深得能滴出水来，一直盯着黎落看，似要看穿她到底想什么。


    好一个善解人意，那你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他收回情绪，她一直就是这张脸。


    前两天的不同，可能是他的错觉，也可能是荷尔蒙的作用。


    他要靠在床上卖力，才能让她给点好脸色。


    想到这里，让他觉得无地自容，转身进了自己卧室。


    听到关门声，黎落才抬头望去，眼中是抹不开的忧伤。


    自己之于他，跟家里的沙发或者锅碗没区别，有需求了拿来用，没需求了就在一边放着。


    她心里很乱，好好整理一下，过完年之后吧。


    两人的关系再次回到之前。


    年底事多，顾砚辞每天都回来得晚，没心思去碰卧室门，生怕又被锁外面。


    躺在床上，他脑子里浮现第一次见黎落的样子。


    喝醉酒的她，脸上透出一层红，整个人伤心又破碎，在酒吧耍酒疯，拉着他的衣角就问能不能娶她。


    他当时被家里逼得紧，父亲时日不多，老太太天天念叨，顾夫人找宁城各家姑娘权衡利弊，准备联姻。


    可能只想摆脱控制，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黎落以为是个闹剧，可黎家人当了真，他也没打算反悔。


    想想她当时的样子，应该是爱得很深吧。


    事后，他让人查过那个人。


    黎落在他面前从未透露过半分从前的事，也未对他表露过一丝好感。


    她愿意结婚是为了黎家的生意，为了他的钱。


    正合他意，除了钱和顾太太的位置，他也没啥能给的。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黎落，都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妻子正是他想要的，怎么一看到她的脸就烦乱不堪？


    他半躺着在床头柜摸出一支烟，含在唇边准备点火，拿起打火机的手一滞，又放了回去。


    拿下烟闻了闻，在手里转了两圈，中指一弯弹进了垃圾桶。


    黎落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她要趁这段时间给大家准备新年礼物。


    给段然准备一款阳光清甜的香水，配得上她开心果的性格。


    给奶奶换个淡雅安神的香水，让她睡觉时喷一点在枕边，帮助睡眠。


    给妈妈按原来的配方调出来，她已经用习惯了。


    老太太和顾夫人都按去年的调，不会出错。


    最后是给顾砚辞调的，这是他用了三年的香水。


    当时觉得他用的香水太过冷冽，整个人都透着寒意。


    黎落尝试了很多次，不是太冷，就是暖过了头。


    泡在工作室半个月天，反复实验，终于做出来一款令她满意的作品。


    她用葡萄柚和佛手柑做前调，让清新明亮的柑橘调开场。


    中调是薰衣草、天竺葵、鼠尾草，以草本芳香为主，营造出一种干净、清冷的氛围。


    最后用香根草、琥珀、麝香收尾，形成温暖的木质调。


    完成后，她拿着个丑陋的小瓶子到处喷洒，车里、家里、自己身上，就看看顾砚辞会不会反感。


    当他注意到车里香味的变化时，随口问了一句，“这个香水好像不是以前那个。”


    他终于发现了，黎落欣喜不已，脸上却淡淡地问：“你喜欢吗？”


    “还行。”


    就是这句“还行”，黎落开心了好长时间，还偷偷给香水起了好听的名字——孤岛暖阳。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总觉得他内心是孤独的。


    希望自己的香水能像阳光一样，带给他些许温暖。


    这款香水的配方黎落没交给谢思成，也没被量产，因此独属于顾砚辞一人。


    她想调配五十毫升，最终还是做了一百毫升。


    晃了晃透明瓶子里的琥珀色液体，黎落心有不舍，却又无能为力，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给他做了。


    调完所有的香水，把它们装进精美的包装袋里，黎落满足地笑了笑。


    她很重视身边的每个人，但凡有人给过她一点温暖，她就会牢牢记在心里。


    这些人都不缺钱，跟他们拼财力，她自然拼不过。


    亲手做些香水送出去，也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腊月二十九，她自己去了趟老宅。


    上次之后，顾砚辞工作忙，他们没再来过。


    黎落想看看老太太，并亲手送上自己做的香水。


    “还是我们落落最有心了，手又巧，每年都记得为老婆子做香水。”老太太珍视地拿着小瓶子看。


    黎落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奶奶，今年不能陪您跨年了，我想回江城过年，也陪陪我家老太太去。”


    她知道豪门望族的规矩，也知道大年三十的重要性，但她真的很想回江城，那里有家人，或许有支持她的人。


    老太太心里一忽悠，面上并不表露，抓着她的手说：“应该的，明天让砚辞陪你去，好好待到过完年再回来。”


    不用问，肯定是那个混账东西又干了啥事。


    “公司一堆事，他现在走不开，我自己回去就行，让他忙完了回来陪您过年。”黎落故作轻松地说。


    “你放心，那么大的顾氏，没了他照样转，让他陪你去。”老太太带着命令的口吻。


    两人说了会话，临走老太太把一个大红包塞进她手里。


    黎落说啥都不要，才给了那么贵重的镯子。


    老太太一句，“这是压岁钱，小辈都得收。”


    黎落只能乖乖收下。


    她下楼把另一瓶香水送给韩书娴。


    没有别人在场，韩书娴不掩饰对黎落地厌恶，不冷不热说了声，“谢谢。”


    上不了台面的香水年年送，她随手扔在一边。


    她刚走出老宅大门，老太太就把电话打给了顾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