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沈梅。


    沈梅直起身子，看了过来，随后，惊叫声响彻灵堂：“楠楠！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楚瑜皱眉，冷声呵斥：“闭嘴！”


    沈梅面上有片刻难堪，她不满地皱皱眉头，正要说话，楚良平拿起手机递了过去，“你看看吧。”


    沈梅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渐渐的，她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视线紧紧黏在手机上。


    视频里，楚瑜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灵堂。


    风穿过，吹不散一室死寂。


    “楚楠楠！你这个孽障！”沈梅快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楚楠楠脸上。


    楚楠楠原本红肿的脸立刻破了皮，渗出点点血迹。


    沈梅胸膛快速起伏，手指颤巍巍指着楚楠楠：“你外婆偏心你姐姐，难道我们没有偏心你？！这就是你气死外婆的理由？！”


    沈梅一口气堵在胸口，死死盯着楚楠楠，咬牙切齿，“就算你没想那么多，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常理都不知道？！”


    “报喜不报忧你不知道？！原本，”沈梅没控制住，哽咽声再度大了起来，“原本你外婆已经在好转，现在，你活生生气死了她！”


    沈梅眼泪滚滚而下，来得又凶又急，她呢喃着：“我没有妈妈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楚良平红了眼眶，伸手轻轻揽住沈梅的肩膀，轻柔地哄着。


    楚楠楠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瑜偷偷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抬头看见李秀兰的遗像，难过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外婆在的时候，内心想要和沈梅好好相处，享享天伦之乐。


    却因为她，只过了几个月其乐融融的好日子。


    现在外婆不在了，沈梅悔悟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室悲痛。


    宋时归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见灵堂正中间李秀兰的遗像。


    竟然是真的？！


    老太太真的过世了？！


    那小瑜……


    宋时归眼神落在楚瑜憔悴的脸上，满眼心疼，他轻声问道：“小瑜，你还好吗？”


    楚瑜掀眸，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宋时归冷了脸，耐着性子好好说话：“作为孙女婿，我过来上炷香，送外婆一程，总可以吧？”


    楚瑜站起身，手指着外面，声线破碎，怒声呵斥：“滚出去！你这个杀人凶手！”


    如果不是宋时归，外婆的身体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如果不是宋时归，楚楠楠不会故意制造车祸，让她老人家遭这么大的罪！


    如果不是宋时归，楚楠楠不会来医院找外婆，最后外婆被气死！


    事情都是楚楠楠搞的，但宋时归才是一切的源头！


    宋时归动也没动，悲伤地看着楚瑜：“小瑜，对不起，我……”


    楚瑜不想说话，转身跪下，直接冷声道：“保镖，架出去！”


    宋时归话没说完，直接被保镖架了出去。


    片刻后，方岑走了进来，附在楚瑜耳边，轻声道：“小姐，宋时归没走，跪在了灵堂外面。”


    楚瑜拿着纸钱，轻轻点燃，昏黄色火光照亮了她冷峻的眉眼：“他要跪，就让他跪！”


    方岑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楚楠楠收回求救的眼神，继续静静跪着。


    李秀兰逝世的消息传了出去，交好的人家陆陆续续赶了过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楚楠楠一整天跟着跪谢，磕头，脸色渐渐透出些许苍白，她咬咬唇，可怜兮兮地看着楚瑜，“姐姐，我好难受，能不能先歇歇，待会儿再来？”


    楚瑜一言不发，专心给李秀兰烧着纸钱，闻言轻轻抬了抬手。


    身后的医生立即上前，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不一会儿，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入楚楠楠身体。


    佣人站在楚楠楠身后，尽职尽责地提着输液瓶。


    楚楠楠跪在原地，嘴巴微张，回过神后，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针管。


    她抬眼，看向沈梅，眼底含着泪要落不落，可怜巴巴地开口：“妈，我……”


    沈梅别开眼睛，咬咬牙，冷声道：“为外婆尽孝，这是你应该做的！你姐姐考虑得很周到，有医生在，也不用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问题了。”


    楚楠楠到嘴的话只能再次咽了回去，眼泪吧嗒吧嗒顺着脸往下滴落，哭得无比真心实意。


    傍晚时分，祁臻一身黑衣下了车。


    刚一下车，他的视线立即被跪在灵堂外的人影吸引了注意：“时归哥，你跪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起来，多丢脸。”


    宋时归跪在原地没动，他轻轻拂开祁臻的手，眼睛落在灵堂里面：“不管楚瑜承不承认，我都是老太太孙女婿，理当为她守灵。”


    祁臻眼见劝不动宋时归，叹了口气，进了灵堂。


    上完香，他的视线隐晦的落到楚楠楠身上。


    正好对上楚楠楠楚楚可怜的眼神。


    祁臻眉头皱了皱，“嫂子，让大嫂这样跪着行不行？她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


    祁臻和宋时归关系好，人前跟着喊楚楠楠一声嫂子。


    楚瑜听见这话，缓缓掀眸，锐利的眼神直直看了过去：“祁少怎么这么关心楚楠楠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是你的？”


    祁臻别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往灵堂外面退去：“嫂子做事肯定有自己的分寸，我就不打扰了。”


    楚楠楠缩着头，彻底不敢动了。


    楚瑜瞥了一眼楚楠楠，冷笑一声。


    这两人倒是藏得深，要不是傅景臣，恐怕她到最后都不知道楚楠楠肚子里的孩子是祁臻的。


    这倒是有意思。


    也不知道宋时归知不知道自己头上好大一顶绿帽子？


    果然是绿人者，人恒绿之。


    祁臻走到外面，看了宋时归一眼，又看了看灵堂里楚楠楠规规矩矩跪着的身影，到底最后什么也没敢说。


    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下葬当天，淅沥沥的雨绵绵下着。


    楚瑜一身黑衣，抱着李秀兰的遗像，走在最前面，脸上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


    傅景臣和她并肩走着，浑身肌肉紧绷，时刻注意着楚瑜的动静。


    宋时归远远坠在后面，透过高低错落的黑伞，眼神直直落在最前方，楚瑜和宋时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