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雪留下的药物种类复杂，秋荷照着那张小纸条的指示按部就班操作，一切正常，唯有最后一瓶药粉，外表是平平无奇的黄白色，味道清凉，秋荷小心将粉末糊在伤处，粉末一触碰到伤处，池夜雨猛地颤抖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被咽下的呻吟，呼吸渐渐粗重。


    “你怎么了？”秋荷惶恐，手里的药与纸条上的步骤反复比对，确定没错。


    “没怎么……”池夜雨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秋荷不知所措，最终从他额角渗出的冷汗里得出结论：“很疼？”


    池夜雨勉强点点头。


    “那，那怎么办？”秋荷着急。


    “不会有事的……过会儿就好……”池夜雨双手捂住脸，遮住抽搐地嘴角，缓了半天，呼吸平稳下来，剩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还微微潮湿。


    秋荷仍然不安：“这个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的，肯定是霁雪故意的。”池夜雨声音沙哑，他抬手拿过秋荷手里的纸条，对着光看了半天，然后撕开一角，一点一点将纸张分成了两层，又重新递给秋荷，“你看。”


    小纸条里面还有一夹层，语气亲昵：最后一味药可有可无，但是，我非得让你吃点苦头，省着好了伤疤忘了疼！别怪我耍小把戏，谁叫你敢把自己伤成这样的！


    字迹旁边还画着一个可爱卡通小人，正在愤怒的指指点点。


    “你怎么猜到是胡霁雪的？”秋荷拿着纸条，略感茫然。


    “我还能不知道是她？”池夜雨苦笑一下，“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些想法，一猜就知道，至于这个有夹层的纸条，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玩，假装自己是什么特务间谍的。”


    “嗯……”秋荷把小纸条摆到了池夜雨的床头柜，低头继续包扎，没来由的黯淡了许多，似乎胡霁雪的光芒隔着一张小纸片照射了过来，光彩耀眼，映衬的她若有若无。


    空落落地回到次卧，秋喵喵正百无聊赖，秋荷倒在床上，问他怎么不玩手机，他回答说：“因为我想等你。”


    “可以一边玩一边等啊。”


    秋喵喵重复：“我就是想等你回来。”


    “好吧，我回来了，你等我干什么？”


    秋喵喵凑近，小心翼翼嗅了嗅秋荷，亲昵地蹭她的脸颊，嘟囔道：“也不做什么。”


    秋荷搞不懂小猫的思路，可能小猫都这样吧，等待主人，等她真的回来又不做什么，不饿不渴也不想玩，就是单纯地喜欢趴在主人身边。


    秋荷心中说不出的怅然，她颓废而懒散地躺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喵喵，当时有好多人投喂你，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


    她知道她总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怎么了？你希望我找别人吗？”秋喵喵一个咕噜爬了起来，盯着秋荷。


    “当然不是，”秋荷抚摸安抚小猫，“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会是你？”秋喵喵略一思考，很快得出了答案，他毫不含糊地说，“因为我最喜欢你！所以我也只能看到你啦！”


    “为什么最喜欢我？”秋荷刨根问底。


    秋喵喵想了许久，最后说：“我也不知道，我总是只能看到你。”


    秋荷心中动容，而秋喵喵仍然注视着她，灰绿色的眼睛带着动物独有的懵懂淳朴，她先叫秋喵喵变回狸花猫，然后才敢亲吻他的额头，继而从头到尾细细的抚摸他。


    被偏爱的感觉很好，她的猫视线永远停留在她身上，这冲散了方才那些若有若无的怅然，她挠着狸花猫的下巴，满足又安心地笑了。


    午后的夏日阳光明朗，透过淡粉色的纱质窗帘，柔和细腻，细细碎碎洒狸花猫身上，猫咪细密光滑的皮毛被晒的微微发热。


    狸花猫起身，走到没有阳光直射的里侧，慵懒地趴在枕头上，秋荷翻了个身，将脸埋进狸花猫的肚子，柔软温热，她忍不住又伸手挠了挠。狸花猫喵喵直叫，轻轻咬秋荷的手指以示警告。


    秋荷乐此不疲，狸花猫两只前爪抱住她的手，两只后脚蹬，她不以为意，持续袭击狸花猫肚子，与狸花猫“打架”打得有来有回，最后秋荷两手同时上阵，仗着狸花猫不会真的出爪子或者咬她，肆无忌惮的将狸花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


    狸花猫挣扎数番不满她的体型压制，忽而变回了小猫少年，细腰长腿，欺身压下，两手分别按住了秋荷的双手。


    这会儿换秋荷动弹不得了。


    小猫少年遮住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灰绿色的眼睛将秋荷笼罩其中，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秋荷的脸颊，又舔了舔，而后露出狡黠与得意的笑容，两手搭在秋荷腰侧，挠她的痒痒。


    秋荷笑得肚子疼，双手也袭向秋喵喵的腰腹，在指尖触碰到细腻肌肤与紧实肌肉的刹那，秋喵喵身子颤抖了几下，匆忙去抓秋荷不老实的手，秋荷不甘示弱，挠秋喵喵的肚子，反身压到秋喵喵，而秋喵喵很快又仗着自己猫咪一样灵活的速度重新取得主导……


    一人一猫“缠斗”良久，最后双双气喘吁吁，安静下来。秋荷俯身捡起掉到地上的夏凉被，又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度，秋喵喵安静乖巧伏在身侧，她慵懒惬意地用指尖梳理他的黑发。


    太阳稍稍移动位置，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秋荷的眼睛上，耀得她睁不开眼，她闭上眼睛，耳边是小猫舒缓的呼噜声，渐觉午后困倦，陷入梦香。


    秋喵喵注视着秋荷闭着的眼睛，金灿灿的阳光流连眉眼，她的睫毛仿佛被阳光稀释了颜色，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棕色，秋喵喵悄悄凑近，轻轻舔了舔，又一路往下，最终亲昵地咬了咬她的颈部，力度很轻，连一点齿痕也留不下。


    秋喵喵觉得自己很喜欢叼住秋荷脖子的感觉，但他也奇怪，他又不是母猫，秋荷也是不他的幼崽，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任何事，彻底闲暇的周末无疑令人心神愉快，一个完美的午睡无异于锦上添花。


    秋荷再度醒来时阳光从她的窗边溜过，只剩一角金灿灿的光留在她的书桌上。


    秋喵喵在她身边，也睡着了，她闲着没事，好奇地点了点他精致的鼻子，又认真观察他脸上有没有胡须，思索小猫变成人时将猫胡子藏到哪里去了。


    她凑得很近，鼻尖的呼吸抚在小猫脸上，小猫似乎觉得痒，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是她，自然而然微微扬起脸，蹭了蹭她的鼻尖，而后舒展地伸了一个懒腰。


    午睡醒来，闲来无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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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站在窗外眺望，炎炎午后，马路少行人，两边树木的绿叶茂密到近乎怒放，鸣蝉隐匿其中，声音不止，一片盛夏光景。秋荷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盛夏专属食物。她下楼一趟，去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堆雪糕，被太阳晒蔫了，直到回到空调房，才重新复活。


    秋荷与小猫吹着空调，吃着雪糕，刷着手机小视频，遇到好笑的，秋荷就把手机递给秋喵喵。


    秋喵喵的到来使得秋荷找到了一个可以分享生活的“人”，虽然有时小猫看不懂人类的笑点，还需要秋荷解释，但两个“人”一起笑，感觉一切都会比原先更好笑。


    他们窝在一块，笑声连连。秋荷刷到了一个搞笑英文段子，小猫看了又看，茫然不解，问道：“他在说些什么？”


    秋荷猛然意识到小猫听不懂英文，也不识字，看不懂字幕，无疑是文盲猫。


    “这怎么能行呢？我教你认字吧！”秋荷把小猫推到书桌前，自己也找出纸笔，坐在他身边。


    秋荷没有任何系统的教学计划，想了半天，觉得至少要让秋喵喵学会自己的名字。


    她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了一个“秋”字：“这是你和我的姓氏，秋天的秋，等夏天过完了就是秋天。”


    “我知道的，我最喜欢秋天啦，”秋喵喵欢快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秋天。


    秋荷又继续写了一个“喵”字：“这是‘喵’，通常是形容猫咪的叫声，你的名字就是这个字，喵喵。”


    秋荷把笔递给秋喵喵，叫他写写自己的名字，但秋喵喵摇头，执意要求：“我要先学会你的名字。”


    “好吧，”秋荷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姓名，“秋天的秋，荷花的荷，我妈妈最喜欢荷花，她用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我做名字。”


    秋喵喵捏着笔写了两遍秋荷，他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若有所思：“你最喜欢什么花呢？”


    “我最喜欢的花？月季吧……”秋荷想起她阳台的数盆月季，它们被池夜雨照顾的很好，今早她去阳台找衣服时，还看到了它们，含苞滴露，楚楚动人。


    秋喵喵转过脸问：“我可以改名叫秋月季吗？”


    秋荷说：“也不是不可以。”


    秋喵喵想了一会儿，最后说：“算了，我还是更喜欢你给我起的名字。”


    秋荷有点愧疚，因为“喵喵”这个名字是她随便起的，对于一只猫来说，“喵喵”这个名字只比“咪咪”小众那么一点点。


    但秋喵喵全然不觉，他低下头，非常认真地写了一遍自己的姓名，这是秋荷送给他的名字，秋荷送的他当然喜欢，他指着那个“秋”字说：“我发现我们名字有一个字一样，池大哥的名字呢，又几个字和你一样？”


    “他啊……”秋荷提笔写下“池夜雨”三个字，“没有一个字一样。”


    秋喵喵很满意，秋荷低头注视着那三个字，又想起了那两句不伦不类的对子。


    “池，池塘水池，夜，夜晚黑夜，雨，就是天上会下的雨。”她给秋喵喵解释了池夜雨的名字。


    秋喵喵歪歪扭扭写下一个“池”字，忽而有些颓废：“荷花都生在池塘里……”


    “嗯？”秋荷思绪飘飞，所以难怪“秋荷池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