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问三不知的【光影之主】
作品:《我在灵笼那些年》 “姓名?”
“不知道。”
“嗯?”音节被刻意拉长,像是正在勒紧的绞索。
“呃……我好像听见过他们叫我……【光影之主】。”它小声回答,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从哪儿来。”
“玛娜生态。”
“你是噬极兽?”
“现在不是,但以前有躯壳的时候.....应该是?”
.......
世界交点,滚滚白雾化作牢笼,将一个小东西囚禁在里面。
那是个蜷缩着的小家伙,像个篮球大小的幽灵,通体散发着柔和且无害的蓝色微光,灵体纯净得仿佛一捧揉碎的星尘。
它竭力将自己藏进那件与它格格不入的、又大又破的麻布袍子里,从几乎要吞掉整个脑袋的兜帽下,露出一双清澈无辜、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不安地眨动着。
“为什么选择查尔斯?”
它的身子缩了缩:“不知道。”
“你说以前有躯壳,什么躯壳?”
“不知道。”
“在灯塔上的时候,临渊者为什么反抗?”
它好像更用力地把自己往袍子里塞了:“……不知道。”
一连串的“不知道”似乎彻底耗尽了另一人的耐心。
唰——!
凛冽的抽刀声突兀地撕裂了沉寂。
一直保持沉默站在男人身旁的白发女人,毫无预兆地拔出了她的唐刀。
森然的刀锋倒映着白雾的光,一缕冰冷的杀意精准地锁定在小幽灵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那个被称为【光影之主】的小家伙猛地向后一弹,像只被吓破胆的猫,整个灵体都因惊吓而剧烈地闪烁起来,显得更小、更可怜了。
它慌乱地挥舞着根本伸不出袖袍的小短手,过了好几秒,一道微弱、颤抖、带着哭腔的意念才悄悄地、试探性地飘向了那个提问的男人。
“……那个……请问……你能不能……管一管她?”声音细得仿佛一根蛛丝,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祈求。
“她、她看起来好凶……刀……刀会发光,好吓人……我们不是在好好说话吗?对和平主义者拔刀是违反交流基本法的吧?”
它越说越委屈,湛蓝的灵体末端甚至开始不稳定地逸散出点点光粒子,仿佛快要被吓“哭”了。
楚戈沉默了片刻,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那换个问题。”
“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他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句话:
“你的回答,决定了她的刀下一刻会不会落在你身上。”
身披破布的幽蓝灵体剧烈地闪烁了两下,仿佛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它的源质被眼前这个男人从那个叫查尔斯的人身上剥离时,燃烧掉了很大一部分,这让它遗忘了许多。
但那柄白色唐刀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又让它没有别的办法。
最终,它不再说“不知道”,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过往:
“我……我曾经是【化身级】噬极兽的一种。生于玛娜生态,是它的一部分。可是……某一天,我突然感知到了一幅画面,画面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几个数字【2001/1】,然后我开始……思考。”
“就像、就像你们的书里写的AI觉醒一样,我突然能‘看’见自己了。我问自己:我是谁?我为什么要狩猎那些小小的、叫做【人类】的生物?为什么要吸走他们身体里那种暖暖的、亮晶晶的【生命源质】?”
它的光芒稳定了一些,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
“后来,我在一片废弃的大陆上,遇到了另一个‘我’。”
“他称自己为【沉思者】,也是化身级,但他很早就觉醒了,选择了中立。”
“他是一个巨大……巨大的白发巨人,眼里是永不熄灭的蓝色火焰,总是坐在一座废墟城市的中央思考。”
“他庇护……哦不,用他的话说,是‘豢养’了一群人类。他觉得人类很有意思,会向他祭祀,给他讲故事。作为交换,他保护他们不被别的噬极兽伤害,只是会定期收走一点生命源质,就像你们收奉献点一样。”
“我和他聊了很久很久……他让我更明白了‘自我’是什么。于是,我选择了脱离玛娜生态。代价就是……我原来的躯壳被毁掉了,最后只剩下现在这个样子。”
兜帽下的小脑袋沮丧地垂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选择查尔斯……那部分的记忆,我好像弄丢了。我只记得,当他登上那台叫做‘临渊者’的机甲时,我就感知到了结局——查尔斯的身体承受不住我的‘位格’,他迟早会被吸干。然后,我会把‘临渊者’变成我新的躯壳。”
“而在灯塔上反抗……那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它激动地挥了挥小手,“我感觉到你,还有你骑的那条大黑龙,身上有一种非常、非常高的‘生态位格’气息!我以为……我以为是生态派来抓我的其他【化身】!我以前就被它们追捕过,我之前的躯壳……很可能就是那么弄坏的!”
楚戈的目光微微一动:
“化身级?一共有多少个?”
“最开始……最初的那一批,好像有七个。”小幽灵的光芒带上了一丝追忆。
“生态的产物会把吸收来的生命源质全部上交,经过无数玛娜之花的传递,最终汇聚给位于【生态位面】里的,一朵巨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玛娜之花’。它就像一个精密的处理器,会将源质里的记忆、知识、情感……等等信息全都剥离。纯粹的源质能量流向“果实“,用来孕育普通噬极兽。”
“而那些被剥离的、最浓烈最纯粹的‘情感’,就成了滋养我们的土壤。最初的七个化身,就是从七种极端情感里诞生的——傲慢、暴怒、嫉妒、怠惰、贪婪、淫欲、暴食。”
“这套理论,有什么依据吗?”说话的是白月魁,她的刀已经收了回去。
“这是【沉思者】告诉我的!他说,玛娜之花这套系统,和你们星球上一种叫‘植物’的东西很像。根、茎、叶会吸收不同的养分,玛娜之花的每一层,也在处理源质中不同的信息。”
楚戈沉默下来,似乎在消化这些的信息。良久,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如何看待……玛娜初体和玛娜文明?”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小幽灵的知识范畴,它迟疑了很久。
“我……不知道。【沉思者】也只是【推测】。他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玛娜生态】,不过是由【玛娜初体】衍生出来的一套系统。而那个【玛娜初体】,本身只是一个叫做‘玛娜文明’的存在,不知道在多少亿年前,像撒种子一样随意投放到全宇宙的……一个工具或个体。”
“全宇宙......工具……个体?”楚戈低声重复。
“是的,【沉思者】说,它有两个作用。第一,定期收割星球上所有生命的源质,简单粗暴地引发生物大灭绝、重启一切。第二,它是个【门禁】。当一个星球的文明开始触碰到【永生】的领域时,它就会被触发,给予警告。如果那个文明一意孤行,最终就会启动清理程序。”
“他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玛娜文明如今有多强大,是否早已超越了三维宇宙。我们也不知道祂们对我们这样的‘低等生命’抱着怎样的心态,甚至……不知道祂们的文明现在是否还存在。”
小幽灵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将你们人类几乎灭绝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敌人。那只是【玛娜初体】的自然生态循环。你们一直以来对抗的,甚至都称不上一扬战争,最多……算是在人家农扬里的某颗菜上,搞点小破坏而已。”
话音落下,世界交点内一片死寂。
楚戈低着头,没有再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幽灵。他想到了旧世界的“奇迹”药剂,想到了那触及永生的【真相】。
很久以前从白月魁那里了解到,那所谓的【奇迹】药剂,只不过是从“玛娜初体”上,刮下来的一点“边角料”。
旧世界的尼尔瓦纳研究所,通过研究初体的基因,研发出了能够使细胞分裂突破海佛烈克极限,能够无限增殖的【奇迹】K型药剂。
可即便如此,这一点“边角料”,也让旧世界人类的生命科技,触碰到了远超自身文明等级的智慧结晶。
同时,这其中也存在一个巨大的悖论,一个细思极恐的讽刺。
初体,亦或者说【门禁】的存在,是为了警告和阻止文明触碰永生。
可人类之所以能触碰到永生,却恰恰是因为研究了【门禁】本身。
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更深,更令人绝望的含义?
这究竟玛娜的漏洞,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或者说……“试炼”?
有关于玛娜,人类目前走到过最远的路,就是通过【腥漩泉眼】,去往腥漩之后的世界。
可是【腥漩】之后有什么?
去过那里的两个生命体中。
白月魁完全丧失了在那的137秒里的所有记忆,未知辐射给她的DNA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而颅生,在那里待了195天后,再次出来时,就守口如瓶,像是被什么存在“禁言”了一样,不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直至“死亡”。
可,颅生真的背叛【人类】了吗?
对人类来说,或许是。
但楚戈从白月魁那里知道,至少,他没有背叛她。
想到这里,楚戈摇了摇头。
生态肯定是首先要清除的,至于生态之后的文明.......
楚戈想起了那只曾和他对视过的【紫色巨眼】。
好像.....也没有多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