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们的“过去”
作品:《我在灵笼那些年》 一声细微的呻吟从喉间逸出,白月魁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
“我……这是在哪儿?”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的锚,被一点点地拉回水面。
她试着回想。
今天是龙骨村梯田作物丰收的日子,庆祝的氛围本就浓厚。
更重要的是,马克的手术非常成功,并且还克服了天使药剂的排异反应,成功激活了前额叶。这是无数克隆体实验中迈出的重大步伐。
综合种种因素,她这个“白老板”在【饭是钢】大摆筵席,请客吃饭,作为宴会绝对的主角,她……喝了不少。
圆妈的冬至【菌酿】空了一坛又一坛,那些积压在心头许久的重负,似乎也在众人的欢声与醇厚的菌酿中,悄然融化。
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几个零星的画面猛地闪过脑海。
被楚戈背回家、不想睡觉、打游戏、三连败、“发酒疯”.......
白月魁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她想起来了。
有点羞耻,她活了这么久,如此失态的时刻屈指可数,不过还好没在外面,不然一把老脸真该丢尽了。
“醒酒了?头还疼吗?”是楚戈的声音。
白月魁僵了一下,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
算了,反正丢人也只丢给他一个人看,床搭子就床搭子吧,纠结这个干什么,矫情。
“不疼了。”她的视线开始适应这片奇特的黑暗,“我们这是在哪儿?”
周围的空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片漆黑,某种东西似乎在有规律的跳动,但这既不是在物质世界,也不是在那片连通了两个地球位面的“世界交点”。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十指交缠。
随着这个动作,她忽然看清了脚下的景象——那是一片广袤无垠、如黑曜石般光滑的镜面。
镜面之下清晰地映照出现实中的景象:柔软的床上,她和楚戈正安静“沉睡”,身躯紧密相依,十指扣合。
这种感觉......是灵魂出窍了?
“羊水。”
“啊?”楚戈的回答让白月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在她疑惑的下一秒——
“呜哇!!!”
一声嘹亮而清晰的婴儿啼哭,猛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只在两人耳边响起。
白月魁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脚下的镜面之上,那副两人相拥而眠的倒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光线从四面八方亮起,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那是一个洁白的、带有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白先生,恭喜了,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千金。”
护士将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抱起。
画面里,一位与白月魁眉眼相似女人躺在床上,身边,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焦急男人。
特丽莎。
白靖宇。
楚戈凝视着眼前这属于她与他的、生命最初的一幕,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庄重。
“这是……我们的‘过去’。”
........
——
生命源质不仅是一种能量载体,更是一种信息态物质,它所记录的生命数据,远比记忆更加完整。
半空中,那两道象征着生命源质的蓝色光丝,如0与1、阴与阳般相互吸引、缠绕,最终交织成一个稳定而优雅的类DNA双螺旋结构。
光丝每一次盘旋、每一次扭结,都在螺旋的辉光中激荡出无数的记忆碎片。
而那些碎片如星尘般流转闪现,将两人的过去,一幕幕投射在周围的镜像世界之中。
......
【灵笼历2027年7月27日。】
画面里是窗明几净的特级病房,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探望者带来的鲜花混合后的清新气味。
天为大,魁为首。
故名【白月魁】。
白月魁,出生自发迹于游戏开发产业的白家,是未来的久川市市长之女,是未来的天才脑科学家,是旧世界倾尽所有宠爱与资源浇灌出的、最璀璨的明珠。
她的人生,直至11岁前,家庭美满和谐,伴随着阳光、鲜花与祝福。
——
【蓝星历1991年,日期未知。】
无尽的、粘稠的黑暗似是要将一切吞噬。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一盏悬在头顶、忽明忽暗的钨丝灯,投下摇曳而诡谲的光影。
空气里充斥着铁锈、霉菌、福尔马林以及……某种古老而腥甜的血味。
这里不是医院,而是一个隐藏于地下的禁忌密室。
地上刻画着凡人无法理解的、闪烁着幽光的复杂圆形矩阵。
几个穿着深色长袍、面容被兜帽阴影笼罩的人,正低声吟诵着亵渎的咒文。
他们的声音干涩而狂热,仿佛在迎接一位神祇的降临。
法阵中央,静躺着一具了无生息的女体,似乎只是一个被献祭的、冰冷的容器。
突然,一双沾满血污的稚嫩小手,从那死寂的母腹中,破膛而出。
“他诞生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狂喜地嘶吼:“是‘门’!是‘钥匙’!我看到了无数的‘泡泡’……祂一定能……我们一定能……哈哈哈....呃——”
房间里的一件件深色长袍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无力掉落在地,干枯的颅骨滚落,像是在一瞬间被剥夺了余生所有的【时间】。
他,是被献祭的“诅咒之子”,是被视作沟通某个未知存在的桥梁,是没有名字与过去的冰冷素体。
他的诞生,没有父母的拥抱,没有温暖的襁褓。
甚至,也没有第一声啼哭。
......
白月魁静静地看着这两幅交织在一起的、堪称残忍的对比画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这......是他的过去吗?
她曾以为自己背负的命运已然足够沉重,可在看到楚戈那诞生于无边黑暗与痛苦中的“开端”时,她才明白,有些人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深渊。
她侧过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悲伤,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个自粘稠黑暗中诞生、属于他的过往,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然而,白月魁却能感觉到,他紧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