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多要，就一千块钱，就当是国家对我这种拾金不昧行为的奖励了，也正好解了我家里的燃眉之急。”


    一千块钱，买两件价值连城的宋代官窑。


    这已经不是买卖了，这跟白送，没有任何区别。


    但林凡这么一说，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再是赤裸裸的行贿，而是成了一次有偿上交。


    既给了李副主任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又保全了双方的体面。


    李副主任他看着林凡，许久，才点了点头。


    “小林同志，你是个好同志啊，品德高尚，觉悟也高。”


    他赞许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好，至于你说的这一千块钱，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张强在一旁听着，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连忙又端起酒杯，满脸堆笑地打着圆场。


    “哎呀！这可真是皆大欢喜！来来来，主任，林老弟，为了咱们的国宝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也为了小林同志这高尚的情操，咱们再走一个！”


    三人的酒杯，再次碰到了一起。


    酒桌上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然而，林凡并没有就此打住。


    他放下酒杯，脸上带着一丝犹豫，似乎还有话想说。


    “主任，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小林同志，但说无妨。”


    此刻的李副主任，心情大好，看林凡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林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其实我这次捞上来的老东西，不止这两件。”


    “什么？？？”


    李副主任和张强，同时失声惊呼。


    李副主任更是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把面前的酒杯给碰倒。


    “你说的是真的？还有？”


    “嗯。”


    林凡点了点头：“还有几样小玩意儿，个头不大，被我藏在家里了。”


    “只是我眼拙，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一直没敢拿出来。”


    “今天有幸遇到您这位大家，就想着，能不能请您移步到我家里，再帮我给掌掌眼？”


    这话一出口，李副主任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还有？


    光这两件，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重宝了，居然还有？


    那会是什么？


    是同样等级的官窑？还是更加稀有的汝窑、哥窑？


    一想到这些，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走！现在就走！”


    他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抬脚就要往外走，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林凡家里去。


    “哎！哎！主任！主任您别急啊！”


    张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我这兄弟家，在清水湾，离这儿远着呢，这一来一回的，天都黑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盘刚刚端上来的清蒸石斑鱼。


    “再说了，这饭菜刚上齐，您一口都还没吃呢，这可是我们饭店的头牌大厨，专门为您做的。”


    “您要是不给面子，我们这国营饭店的招牌，可就要砸了呀！”


    “咱们啊，先把肚子填饱，养足了精神，待会儿我亲自开车，送您二位过去。”


    “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张强连拉带劝，总算是把这位心急火燎的主任又给按回了座位上。


    李副主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干咳了两声，重新坐下，但那双眼睛，却始终亮得吓人，心思显然已经完全不在饭桌上了。


    这顿饭，李副主任吃得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等到酒足饭饱，张强一抹嘴，便立刻起身去安排车。


    一辆半旧的伏尔加轿车，很快便停在了国营饭店的门口。


    这在八十年代的东江市，已经算是顶级的座驾了。


    李副主任一秒钟都不愿多等，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汽车一路颠簸，朝着清水湾的方向驶去。


    当伏尔加轿车缓缓驶入渔村，停在林凡家那间低矮破旧的瓦房前时，李副主任再次被惊讶到了一次。


    他推开车门，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眼前这栋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房子。


    院墙是用石头和泥巴垒起来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了几道裂缝。


    屋顶上的瓦片，也是新旧不一，东倒西歪。


    吱呀作响的木门上，油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


    他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副贫困潦倒的景象，与那个拥有数件国之重宝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小林同志，你就住在这里？”


    “让主任见笑了。”


    林凡推开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副主任没有立刻进去，他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厚厚一沓大团结，不由分说地就往林凡手里塞。


    “小林同志，刚才在饭店，是我糊涂了！”


    “那两件国宝，是无价的！用钱来衡量，是对它们的侮辱，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这些钱你先拿着！这是我个人，补给你的！跟公家没关系！就当我替国家，感谢你为保护文物做出的贡献了！”


    他话说得极为恳切，态度也异常坚决。


    林凡若是直接推辞，反倒显得矫情。


    他略一沉吟，便将钱接了过来，却没有揣进自己兜里。


    “主任，您这份心意，小子我心领了，不过，这钱，我不能白拿。”


    他将那沓钱，重新递回到李副主任面前。


    “我知道您是爱宝之人，待会儿进了屋，我家里剩下的那几件东西，您要是瞧得上眼，就随便挑一件，这钱，就当是您买我那件东西的钱了。”


    “咱们之间，是公平买卖，两不相欠，这样，我心里也踏实。”


    张强在一旁看得是暗自点头，这小子的脑子，转得实在是太快了。


    李副主任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坚持，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三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间光线昏暗的堂屋。


    屋里的陈设，简单到了极点。


    一张掉漆的八仙桌，几条长条凳，墙角堆着些渔网和杂物。


    而就在那张斑驳的八仙桌上，四件器物，正静静地摆放着，仿佛与这间破败的屋子，格格不入。


    两个缠枝莲纹的将军罐，一大一小，器型饱满，胎体厚重。


    一个造型古朴的笔洗，通体施月白釉，釉面开片细密，宛如蟹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