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精巧的葵口小碗，碗壁薄如蛋壳，对着光，几乎能看到外面手指的影子。


    当李副主任的目光落到桌上那四件东西上时，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张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后脑勺都有些发麻。


    真的是四件！


    李副主任颤抖着伸出手，他甚至不敢去触碰，只是隔着几寸的距离，虚空地描摹着那些器物的轮廓。


    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一件两件，可以说是机缘巧合，是祖上积德。


    可这一下子冒出来六件，而且件件都是宋代官窑级别的精品，这就绝对不正常了！


    作为一个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李副主任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盗墓？走私？还是……


    “小林同志，这些东西……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它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古玩鉴赏了，这甚至可能牵扯到大案。


    他不能不谨慎。


    林凡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些东西，是我在风暴之眼附近捞上来的。”


    “风暴之眼？”


    李副主任听到这个地名，那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


    市里的地方志上，确实有过相关的记载！


    早年时候，有一艘满载着官窑瓷器的商船，在东江市外海遭遇风暴，沉没在了那片海域。


    多年来，一直有传闻，但谁也没能找到确切的位置。


    现在看来，传闻是真的！


    这就说得通了！


    压在心头最大的那块疑云，终于烟消云散。


    李副主任再次看向桌上那几件宝贝，满目虔诚。


    这是历史的馈赠，如今，却机缘巧合地，重现于世！


    就在他激动得无以复加，准备再次上前仔细品鉴的时候。


    “吱呀……”


    那扇木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娇俏而急切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是江若璃。


    她此刻发丝凌乱，俏丽的脸蛋上挂着两道泪痕。


    她冲进屋子，甚至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张强和李副主任这两个陌生人，径直扑到林凡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林凡！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爸他……他要被人给抓走了！”


    “若璃，别哭，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凡扶住江若璃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抚。


    江若璃靠在林凡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半个多小时前，江海山正在院子里收拾渔网，忽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喧哗。


    有邻居跑过来说，村长赵大海带着人，要去扒林凡家正在盖的新房。


    江海山一听这话，火气当场就上来了。


    他知道林凡今天去镇上办正事，家里没人，这帮人明显是趁着这个空档来找茬。


    他二话不说，丢下手里的活计，抄起一根船桨就冲了过去。


    等他赶到新房的工地上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村民。


    只见赵大海和他儿子赵四方，正点头哈腰地陪在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身边。


    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刚在林凡手底下吃了大亏的徐万年。


    而在他们三人中间，还站着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我，是镇生产建设办公室的副科长，我叫马德彪，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这栋建筑，属于非法侵占集体土地，未批先建的违章建筑！”


    “根据我们镇里的相关规定，必须立刻停工，并予以拆除！”


    江海山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就冲了上去，举着船桨质问。


    “你放你娘的屁！这块地是林凡花钱从村里弄来的，手续齐全，你们凭什么说是违章建筑？”


    马德彪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着江海山。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妨碍公务？”


    “我是他老丈人！”


    江海山把船桨往地上一顿：“我告诉你们，今天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动这房子一砖一瓦！”


    就在双方对峙，剑拔弩张之际，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那两人不由分说，就朝着马德彪推搡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拆我们凡哥的房子！不想活了是吧！”


    “兄弟们，给我上！揍他丫的！”


    马德彪被推得一个趔趄，当场就炸了毛。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他指着那两个闹事的年轻人，又指着江海山：“光天化日之下，聚众闹事！暴力抗法！还敢殴打国家干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给我抓起来！把这个带头闹事的老东西，还有这两个小流氓，全都给我抓起来！带回办公室去，好好审审！”


    “我看这事，就是他林凡在背后指使的！这叫什么？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这件事，必须严办！不光要抓他们，连他林凡，也得一并抓进去！一个都跑不了！”


    江若璃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拦不住他们，我爸就被他们按在地上，要被带走了……”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李副主任，整个人都懵了。


    生产建设办公室？


    马德彪？


    这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吗？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单位的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搞什么拆除违建了？


    还闹出了暴力抗法、殴打干部这种事？


    张强在一旁听得是暗自发笑，心里直呼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林凡今天费这么大周章，又是送礼又是铺垫的，为的就是应付眼前这档子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子就正好遇上了。


    “若璃，你别怕。”


    林凡将江若璃轻轻推开，替她擦干了眼泪：“有我在，谁也动不了江叔一根汗毛。”


    他转过身，对着李副主任和张强，歉意地拱了拱手。


    “主任，强哥，家里出了点事，实在是对不住，怠慢二位了。”


    说完，他便拉着江若璃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