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瓶底的釉色稍薄，露出了下面深紫色的胎骨，这便是古籍中记载的紫口铁足！


    这不可能！


    李副主任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这两件东西，无论从哪个细节来看，都完全符合宋代官窑的最高标准。


    它们根本不是什么地摊上的新仿货，而是两件足以让任何博物馆都为之震动的国之重宝！


    可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出自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渔家小子之手？


    而林凡，在看到李副主任拿起放大镜，俯下身去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知道，这事，稳了。


    他之所以先拿出这两件最具代表性的瓷器，就是为了试探。


    如果对方是个眼高手低的草包，或是个胆小怕事的庸官，那他手里剩下的四件东西，也就没必要再拿出来了。


    可现在看来，这位李主任，不仅识货，而且是个真正懂行、真正痴迷此道的人。


    林凡甚至能想象得到，如果此刻自己将江海山藏在家里的那四件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摆在他面前，这位主任怕是会激动得当场昏过去。


    那样一来，冲击力太大，反而不美。


    现在这样，刚刚好。


    这两件重器，足以在这位主任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倒时候再把剩下的四件给他，他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来消化这份震惊。


    而这段时间，恰恰就是林凡处理掉徐万年和宅基地那颗地雷的黄金窗口期。


    李副主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笔挺的中山装，走到林凡面前。


    “小林同志。”


    “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言语上多有冒犯，我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


    他对着林凡，微微地欠了欠身子。


    “是我浅薄了，是我以貌取人了，这两件国宝，能与你相遇，是它们的缘分，也是你的福分啊。”


    “小林同志，恕我多嘴问一句，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件宝贝？”


    “它们实在是太珍贵了，寻常的保存方式，怕是会损伤了它们的灵气。”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巧妙试探了林凡的意图，却没有流露出半点贪婪之色。


    皆大欢喜的时刻终于来了，一直沉默的张强，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挥的时机。


    “哎呀！李主任，您看您，说的哪里话！”


    他满面春风地走上前来，一手搭着李副主任的肩膀，一手拍了拍林凡。


    “主任您是爱宝之人，我这兄弟呢，也是惜宝之人。”


    “这宝物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自古皆然嘛！咱们不能让明珠蒙尘，更不能让国宝流落在外啊！”


    “我看这样，主任，林老弟，咱们也别在这办公室里干坐着了。”


    “我已经让王经理在咱们饭店最好的牡丹厅备下了一桌薄酒，咱们移步过去，边吃边聊，边吃边聊，如何？”


    在张强的热情张罗下，一行人很快便从办公室移步到了国营饭店最顶级的包间，牡丹厅。


    牡丹厅内，布置得古香古色。


    李副主任被张强恭敬地请到了主位上，林凡则被安排在了他的左手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包间里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也渐渐变得热络起来。


    李副主任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不再端着那副官架子，聊的也都是些关于古玩收藏的趣闻轶事。


    张强在一旁看得是心急如焚，不停地给林凡使眼色。


    可林凡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埋头吃菜，偶尔附和两句，就是不往正题上引。


    眼看着一瓶好酒都快要见底了，张强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李主任，我老张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今天能请到您，是我们的荣幸，我先敬您一杯！”


    李副主任也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张强放下酒杯，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微醺，长长地叹了口气。


    “主任啊，您是不知道，我这兄弟，看着年轻，可也是个苦命人。”


    “家里还有个老娘常年吃药看病，钱花得就跟流水似的。”


    “下面还有个妹妹正在上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李副主任的反应。


    “他这次本来是想着，能换点钱，给老娘治病，给妹妹交学费。”


    “可他又觉得，这两件东西，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就这么卖给那些不懂行的商人，实在是可惜了，是对老祖宗的不敬。”


    “所以啊，他这才辗转托我，想请您这位真正懂行、真正爱宝的大家，来给瞧瞧。”


    “他心里想着，这两件宝贝，要是到您这样的伯乐手里，也算是得其所哉，不枉它们在海底沉寂了近千年。”


    张强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李副主任听完，沉默了片刻。


    “小林同志，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这两件国宝，确实不应该流入市场。”


    “最好的归宿，是捐献给国家的博物馆，让更多的人，能够一睹它们的风采。”


    他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而是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林凡清楚，轮到自己出场了。


    他也站起身，端起酒杯，先是恭恭敬敬地给李副主任满上，然后才给自己倒满。


    “主任，您说的对，我一个庄稼汉，也没什么见识。”


    “这两件东西到了我手里，就跟明珠掉进了泥潭里一样，只会辱没了它们，我也想过把它们捐给国家，可……”


    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可我家里，实在是……唉！”


    一声长叹，胜过千言万语。


    “这不，我今天来，其实是存了点私心的。”


    林凡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能不能请主任您帮个忙，把它俩给收了？”


    “主任您是文化人，是大领导，由您出面，把它们送到最该去的地方，小子我一百个放心，至于这收购的钱嘛……”


    他伸出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