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江若璃那张挂满泪痕的脸，林凡就感觉自己一阵窒息。


    他宁愿自己死在这片海里，也不愿意看到那一幕的发生。


    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当秒针终于指向最后一格时，林凡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冲向起网机，一把拉下了阀门。


    绳子被飞快地从海里收了回来。


    林凡的心，提到了最高点。


    然而，当绳子的尽头被拖出水面时，林凡整个人都僵住了。


    绳子上，空空如也！


    只有那个被系得死死的防水油布包，被拖上了甲板！


    江海山，不见了！


    “江叔！江叔！”


    林凡瞬间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他发疯似的冲到船舷边，朝着那片墨绿色的海面，声嘶力竭地大喊。


    “江叔！您在哪儿啊！您快出来啊！”


    回答他的，只有海风呜咽的声音。


    林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害死了老丈人！


    他亲手把自己的老丈人，送进了这片死亡之海！


    他不敢想象，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王素芬，如何面对江若璃。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曾经活泼爱笑的少女，在听到噩耗后，那张崩溃绝望的脸。


    不！


    不能这样！


    林凡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他一把抓起甲板上的另一根备用绳子，就要往海里跳。


    就算是要死，他也要把老丈人的尸体给找回来！


    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跨出船舷的瞬间。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船的另一侧，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喂，小子，你这是要干嘛？”


    林凡猛地回过头。


    只见江海山，不知何时，已经从船的另一头，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挂着几缕海草，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只刚刚从礁石上撬下来的大鲍鱼。


    “江叔！”


    林凡看着他，整个人都傻了。


    那股从地狱升到天堂的巨大反差，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你……”


    “我什么我？”


    江海山将手里的鲍鱼扔在甲板上，走到林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小子，现在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了吧？”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你以为你江叔我跟你一样，是个愣头青啊？这片海域下面的暗流，跟迷宫一样，你从哪儿下去，根本不可能从哪儿上来。”


    “我刚才下去之后，顺着暗流，从沉船里捞了点东西，然后就从另一边的礁石缝里钻出来了。”


    “我看你小子在船上喊得跟哭丧似的，就想逗逗你，没急着上来。”


    江海山说着，走过去，解开了那个防水油布包。


    只见里面，用他脱下来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包裹着好几个青白色的瓷器。


    一个青花大盘，两个缠枝莲纹的将军罐，还有一个造型古朴的笔洗。


    每一件，都品相完好，釉色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看，你小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结果呢？还不是你江叔我，下去随便一捞，就给你捞上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刚抓了鲍鱼的手，在林凡的脸上拍了拍。


    “以后啊，别总觉得自个儿了不起。”


    “在这片大海上，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林凡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刚才那短短十分钟的惊吓，彻底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先前那股坠入冰窟的寒意还未从骨髓里散去，此刻又被一股烧穿胸膛的无名火给顶了上来。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半是后怕，一半是气恼。


    “你个老……”


    江海山把手里那只还在张牙舞爪的大鲍鱼往甲板上一扔，走过来就在林凡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老什么老？没大没小的。”


    “你江叔我这是在给你上课，教教你怎么在这片海里活得长久。”


    “怎么，还不服气？”


    他把那只沾满了鲍鱼粘液的手，又在林凡肩上擦了擦。


    “我……”


    林凡被他这一下拍得差点背过气去，那股子火气顿时被拍散了大半。


    “江叔，这是上课吗？我魂都快被你给吓没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婶子和若璃交代？”


    “我跳进这海里把自己淹死都赔不起！”


    江海山听到这话，脸上的得意也收敛了些。


    他看着林凡那仍旧有些发白的脸，也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才那副声嘶力竭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行了行了，是叔不对，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不禁吓。”


    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算是道了歉。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海里的门道多着呢，不能光凭着一股子蛮劲。”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别傻乎乎地在一个地方等，得动脑子。”


    “行，听你的，不过，就这一次，捞完这趟，咱们说什么也得马上走。”


    “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好。”


    江海山不再多言，再次深吸几口气，调整好身体状态，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


    这一次，林凡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掐着表死等，而是走到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默默地抽着。


    他相信老丈人的本事。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船尾的水哗啦”一声，江海山的身影再次冒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三件东西，一个细颈长瓶，一个葵口小碗，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小盒。


    他麻利地翻上船，将东西递给林凡。


    “就这三样了，船舱太黑，里面的东西堆得又乱，再多拿，我怕给碰坏了。”


    林凡接过那三件瓷器，仔细端详。


    他拿起那个细颈长瓶，又拿起之前那个青花大盘。


    一瓶一盘，一大一小，摆在一起，确实比刚才那几件罐子和笔洗看起来更像一套，也更显档次。


    送礼，讲究的就是个门面。


    “就这两件了。”


    林凡将瓷瓶和瓷盘小心地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