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父亲，赶紧上前一步。


    “爸，您怎么也在这儿？”


    随后，他又向父亲介绍林凡：“爸，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带我出海的林凡兄弟。”


    陈领导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但身形挺拔，目光清澈，面对自己这个市里的领导，竟也没有丝毫的局促和畏缩。


    “你就是林凡？”


    陈领导的声音很温和：“我听小默说了，这次多亏了你，辛苦了。”


    “陈叔叔您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凡的回答同样得体。


    一旁的徐万年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看看林凡，又看看陈领导父子，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连忙上前，对着陈领导笑道：“陈局，您看这事多巧！我跟林凡老弟，不但是老乡，还是一个村的呢！”


    说着，他又转向陈默：“哎呀，小陈研究员，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属实不是一般人啊！”


    陈默笑了笑，随即开口：“爸，我跟林兄弟就不打扰您和徐老板谈正事了。”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在隔壁给我们也开个包厢，我好好陪林兄弟喝两杯。”


    “等吃完了，您一块儿把账结了，我这会也没带那么多钱。”


    陈正国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


    这小子，虽然在学术上有些书呆子气，但在人情世故上，总算没有一窍不通。


    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这小子，还跟我算计上了，应该的，应该的。市文教局局长陈正国


    林凡是你救命恩人，别说一顿饭，就是十顿、一百顿，都得我来请！”


    他立刻对身旁一直躬身候着的饭店经理吩咐道：“去，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观澜厅打开，给这两位贵客上最好的菜，所有消费都记在我的账上。”


    “好的，陈局，您放心！”


    经理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下。


    一行人就此分开。


    陈正国和徐万年进了最里间的听涛阁，而林凡和陈默，则被经理亲自引着，来到了隔壁的观澜厅。


    观澜厅虽然比不上听涛阁，但也绝对是这家饭店里数一数二的豪华包厢了。


    红木的圆桌，雕花的圈椅，墙上还挂着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


    两人在桌边坐定，服务员沏上上好的龙井后，便退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陈默才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好奇地询问林凡。


    “林兄弟，刚才我听那个徐老板说，你们是一个村的？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事？”


    林凡笑了笑。


    “提他干什么？我们虽然是一个村的，但非亲非故，说白了，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现在是镇上的大老板，我就是个打鱼的，人家未必还认我这个老乡呢。”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他和徐万年确实没什么交情，甚至上一世，他还因为欠了债，被徐万年手下的人追得满村跑。


    两人之间，算得上是有些旧怨。


    陈默听完，也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大家族里出来的他，很清楚这种人情冷暖。


    两人点了几道硬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菜很快就上齐了，陈默亲自给林凡满上一杯酒。


    “林兄弟，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凡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同样一口喝干。


    两人边吃边聊，陈默聊的，大多是关于那艘宋代沉船的后续发掘计划，肉眼可见的憧憬和兴奋。


    而林凡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隔壁的包厢。


    就算是听不见具体聊的什么，但林凡也差不多知道个大概。


    上一世，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陈正国主管下的市后勤服务中心，接到了一个来自部队的紧急采购任务。


    任务的内容，是要求在一个月之内，提供三万斤经过初步加工的冰鲜马鲛鱼块。


    这在当时，是一笔绝对的大单。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马鲛鱼也不是烂大街的便宜货。


    三万斤的采购量，足以让任何一个水产商赚得盆满钵满。


    陈正国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避免消息提前泄露导致市场价格波动，他并没有将这个订单直接交给某一个供应商，而是决定采用化整为零的方式，通过后勤服务中心，以常规采购的名义，分批次、多渠道地从徐万年等几个大批发商手中收购。


    他的想法是好的，既能完成任务，又能控制成本，还能让几个熟悉的供应商都分一杯羹。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最信任的后勤服务中心主任，为了个人私利，提前将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


    一夜之间，整个海滨县乃至周边县市的马鲛鱼价格，疯狂飙升。


    等到陈正国反应过来，准备采取措施的时候，已经晚了。


    市场上的马鲛鱼，几乎被几个得到消息的贩子联手垄断，价格翻了将近三倍。


    而部队的采购款，是早就已经核算并支付完毕的，不可能再追加。


    一边是铁板钉钉的军事任务，关系到自己的政治前途，另一边是远超预算的采购成本，一个巨大的资金窟窿摆在眼前。


    最终，为了不违约，也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陈正国在那个后勤主任和财务科长的唆使下，走了一步险棋。


    他动用了自己职权范围内的其他机动资金，高价从徐万年等人手中收购了足够的马鲛鱼，完成了订单。


    随后，他又和财务科长联手做假账，将这笔巨大的亏空，以运输损耗、“储折旧等名目，分摊到了后勤服务中心全年的账目之中，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后来市里进行财务审计，这个巨大的窟窿被查了出来。


    事情败露，陈正国和那个后勤主任、财务科长，都因挪用公款、伪造账目等罪名，被判了刑。


    一个原本前途光明的领导干部，就此身败名裂，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