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装作犹豫了一下，心里却已经笑开了。


    这书呆子，还挺会砍价。


    他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一千三，也不是不行。”


    陈默看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嫌少，赶紧又补充道：“林兄弟，我这真的是尽了最大努力了，主要是我这次出来的经费有限……”


    林凡大手一挥，打断了他。


    “嗨！瞧你说的！”


    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咱们俩是什么关系？那是过命的交情！你喜欢，直接拿去就是了！”


    “谈什么钱？谈钱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陈默被他这番话说的，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连连摆手，脸都憋红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林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白拿你的。”


    “救命之恩，我已经无以为报了，要是再占你这么大的便宜，那我成什么人了！”


    他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凡见火候差不多了，才松了口。


    “行吧行吧，看你这较真的样子，那就一千三，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多谢林兄弟成全！”


    陈默大喜过望，连忙从自己那个随身的帆布包里，去取那个装着钱的厚皮夹。


    他打开皮夹，把里面一沓沓的大团结全都倒在石桌上，开始仔细地点数。


    可数着数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最后，他把所有的钱都数完了，又在皮夹的各个夹层里翻找了一遍，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他抬头看着林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


    “那个，林兄弟，好像，钱不太够。”


    看到陈默那副窘迫的模样，林凡再次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又要去揽他的肩膀。


    “我就说嘛，谈钱伤感情！不够就算了，你直接拉走！”


    “那怎么行！”


    陈默这次是说什么都不同意了，他把桌上的钱重新收回皮夹，态度异常坚决：“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买卖是买卖，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陈默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这点原则还是有的。”


    他思索了片刻，很快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样吧，林兄弟，你这砗磲太大，你自己往镇上拉也不方便。”


    “你干脆跟我一起回趟县里，我家离银行近，我马上给你取钱。”


    “顺便，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一顿，感谢你这次的帮助。”


    这个提议，正中林凡下怀。


    他要的就是这个去县里，去接近陈默生活圈子的机会。


    “行，那就听你的。”


    林凡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转身走到母亲和妹妹身前，柔声安抚道：“妈，小茹，我跟陈默去一趟县里，办点事，家里有什么事，就去找江叔。”


    林母看着儿子身边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知道儿子现在是出息了，交的朋友也都是有本事的人，便点了点头。


    林凡又走到江若璃身边，看着她那依旧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眸。


    “放心，很快就回来。”


    江若璃轻轻嗯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是舍不得，但她知道，林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抚好家人，林凡和陈默合力，将那个巨大的砗磲壳，抬上了停在村口的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这辆车，一看就不是普通单位能配得起的。


    江海山站在院门口，看着那辆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绝尘而去，心里感慨万千。


    这个林凡，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那东西，是真的大啊！


    他活了大半辈子，出海几十年，都只是在老一辈的口中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


    这小子，怕不是海龙王转世吧？


    ……


    吉普车一路颠簸，一个多小时后，终于驶入了海滨县城。


    八十年代的县城，远没有后世的繁华，街道两旁大多还是低矮的砖瓦房，但比起清水湾那样的渔村，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陈默没有直接带林凡回家取钱，而是把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准备先吃饭。


    毕竟这两天忙着出海，俩人都没怎么好好吃一顿，来都来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林凡抬头望去，不由得暗自赞叹。


    这家饭店，名叫滨海阁，是一栋三层高的独立小楼，门口是汉白玉的台阶，两扇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还停着几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轿车。


    光是这门脸，就比镇上那家国营饭店气派了不止一个档次。


    滨海阁是海滨县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私营的高档饭店。


    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是整个县城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走，林兄弟，咱们先吃饭。”


    陈默停好车，热情地招呼着林凡：“这家店的菜做得不错。”


    林凡点了点头，跟着陈默走上台阶。


    两人刚准备进门，那扇玻璃旋转门里，正好走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身穿一身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


    林凡几乎在第一眼，就断定，此人，定是陈默的父亲，那位市里的陈领导陈正国。


    而在陈领导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男人。


    这人林凡也认识，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


    他叫徐万年，和林凡是一个村的。


    不过徐万年很早就离开了村子，到镇上闯荡。


    他头脑活络，胆子又大，抓住了机遇，从一个小鱼贩子做起，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镇上最大的水产批发商，垄断了周边好几个乡镇的市场。


    听说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是清水湾第一个在镇上买了楼房的人。


    就在林凡打量对方的时候，徐万年也看见了林凡。


    “林凡？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一开口，为首的陈正国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