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7、

作品:《玉烬成霜

    77、


    霎那间,其余几人也立刻警觉,手已按上腰间短棍,脚步无声地朝钟乳石方向聚拢,呈半包围之势。水声在这一刻仿佛被抽空,只剩下靴底碾过湿石的细微摩擦,步步紧逼。


    宋瑜微却不再躲,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惊悸,猛地从石柱后踏出一步,火折子“嚓”地一声重新燃起,橘红光焰映亮他半边冷峻面容,眸光似冰,毫无半分被擒的慌乱,反倒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站住。”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压过暗河低鸣,“你们将那盒珠子拿过来,本管事要亲自查验!”


    武僧们一怔,脚步竟下意识顿住,面面相觑,眼神里俱是惊疑。


    为首的武僧眯起眼,手仍按在棍上,语气阴沉:“阁下是谁?竟敢擅闯禁地?”


    宋瑜微冷笑一声,火折子往前一送,光焰直照向那刚合上的紫檀木箱:“禁地?笑话!那良妃自作主张取走了一粒珠子,你们无力阻拦,本管事也不与你们计较。但你们如今仍在这里磨蹭,迟迟不将货物入库,莫非也是想有样学样,中饱私囊吗?”


    他开口便直接点破良妃的身份,更是让众武僧噤若寒蝉。


    那武僧喉结滚动,额角沁出细汗,却仍强撑镇定:“……管事大人既奉命而来,可有腰牌或手令?”


    “手令?”宋瑜微嗤笑,目光再次落到那木箱上,“良妃方才擅自取珠,你们拦都不敢拦,却是大胆放肆地找本管事要手令?还不速给本管事开箱!”


    见他声色俱厉,为首那武僧脸色难看,却不敢再犟,忙转头对着身后的同伴厉声道:“愣着干什么?开箱!把里面的锦匣取来!”


    两个武僧慌忙应着,手指微颤地从箱中捧出锦匣,递到宋瑜微面前。


    宋瑜微接过,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他虽不曾亲眼见过那南海明珠,但也能看出这些珠子价值连城,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勃然变色,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震怒:“不对!这怎么只有九颗?明明这些‘鲛人泪’出宫时应该是十二颗,良妃取走一颗,还当有十一颗——为何平白缺了两颗?”


    说话间,他的目光直如出鞘的利剑,森冷阴寒,刺向众武僧。


    这话一出,为首的武僧脸色“唰”地白了,膝盖都跟着软了软,忙上前一步躬身辩解,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管事大人!我们只负责搬运,从不敢开箱查验,实在不知数目……”


    “不知?”宋瑜微冷笑,“那你们倒是胆子不小,这般稀里糊涂地运!上面要是怪罪下来,你们的小命还想保得住?”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石室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此处的货对不上数,难保其他地方的货物也有疏漏。你们现在就带我去石室,把所有运进来的货物都清点一遍——若真少了东西,也好及早查清,免得日后怪罪下来,你们担待不起!”


    “大、大人……”为首的武僧还想挣扎,“这些货物都是封好的,入库自有规矩……”


    “什么规矩?”宋瑜微目光如淬冰,声冷似刀锋,“现在出了纰漏,最大的规矩就是查清真相!”


    他步步紧逼,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如焰:“现在,立刻带我去石室,当面清点所有箱数、查验封条。若真与你们无关,我自会向上禀明;若有人趁机手脚不干净——”他冷冷一哼,“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为首的武僧闻言,虽仍有迟疑,却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是!小的这就带大人去石室清点!”说罢,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示意同伴看好原地的木箱,自己则躬着身,小心翼翼地引着宋瑜微往石室方向走。


    宋瑜微面色稍霁,待到了石室,他再次环视一遍,随手指向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格外沉重的箱子,那箱子被黑色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连边角都用麻绳捆了好几圈,“就从那个箱子开始!立刻打开!若再敢推三阻四,休怪本管事将你们一并拿下,送去王爷面前亲自审问!”


    此话显然震慑住了众人,为首那武僧咬了咬牙,对着旁边两人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开箱!”


    两个武僧不敢再犹豫,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扯开覆在箱上的厚实油布,又从腰间抽出撬棍,对准箱沿铜扣狠狠一压——“咔”地一声闷响,沉重的箱盖应声掀开。


    然而,预想中的珠光宝气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刺鼻的桐油味混着铁器特有的冷腥气,猛地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头发紧。那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潮湿的空气里,竟比隧道中的铁锈腥气更浓、更死,仿佛浸透了血与火的余烬。


    宋瑜微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纹丝不动,只将火折子稳稳举高,缓步上前。


    箱内塞满了防震的干草,草茎干枯发黄,显然已存放多日。他伸手拨开最上层的干草,动作从容,手指却已绷紧如弦。


    干草之下,并无珠宝,亦无珠匣。


    只有一层层用油纸严密包裹的物件,层层叠叠,码放整齐。撕开最外层油纸,露出的是一片泛着幽暗青黑光泽的金属——棱角锋利,曲面精准,接口处打磨得光滑如镜,毫无毛刺。


    是机括零件。


    不止一件,而是整箱。


    宋瑜微的目光缓缓扫过:齿轮、簧片、弩臂卡槽、扳机枢轴……每一件都像是从同一张图纸上裁下的骨肉,严丝合缝,杀机内敛。


    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形如鹰喙、尾端带三重咬合齿的扳机状零件上时,瞳孔骤然一缩。


    数年前,父亲曾查抄一户私藏禁书的豪绅。那人家中搜出一册手抄本,名曰《机巧秘录》,内载“连机弩”“火龙匣”等器,皆可杀人于百步之外。父亲阅后大惊,当即封存上缴,临行前却因宋瑜微年少好奇,允他翻看片刻。


    他只记住了一页:图绘一弩机,旁注“三发连机,穿甲如纸”,其扳机形制,与此物分毫不差。


    父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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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告诫他:“此等奇技淫巧,若流落江湖,必成祸端。见之如不见,方得平安。”


    宋瑜微垂眸,刹那之间,他脑中一片清明,心中却直掀起惊涛骇浪,全身如坠冰窟。


    ——雍王妃是个苦命人,也是个忠良贤德的女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已不是贪墨,不是私运。


    这是谋逆。


    火折子在他指间微微晃动,光焰映着箱中幽冷的金属,也映着他眼底翻涌的寒意。


    他猛地俯身,双手扣住箱盖边缘,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砰”的一声便将箱盖合严,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铜锁重新落回锁扣,像是将箱中那足以灭顶的秘密,暂时牢牢封存进黑暗里。


    四周的武僧早已被他方才那番震怒唬得没了半分气焰,一个个垂着头站在原地,噤若寒蝉。此刻见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动作又这般利落决绝,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他的身影,满心仓皇地等着他下一步的示下。


    宋瑜微知道,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足以让无数人头落地的秘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再查下去,而是活着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指节在袖中悄然掐入掌心,借那一点锐痛稳住心神。面上却重新浮起几分惯有的倨傲与不耐,仿佛方才的震怒不过是对下人失职的寻常训斥。


    “罢了!”他冷声开口,语调里满是轻蔑,“看你们这副糊涂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名堂!珠子的事,本管事自会向上禀报——是赏是罚,自有公断,轮不到你们在这儿战战兢兢、装聋作哑!”


    他挥了挥手,动作轻慢,如同驱赶蝇蚋,眼神甚至懒得再落在他们身上:“此地污秽不堪,潮气蚀骨,本管事不便久留。你们速将货物清点入库,封条重贴,水渍擦净——若再出半点差错……”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刃扫过众人,“仔细你们的皮!”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十指早已攥得发白,掌心冷汗涔涔。


    必须尽快返回地面,返回罗汉院,再设法回宫,将此间事告知皇帝——御尘,你的江山,如今分明暗潮涌动,危如累卵……


    心跳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就在宋瑜微以为可以如此脱身之际,冷不丁身后倏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宋贤君,请留步!”


    他心头剧震,正欲疾步向前奔去,一道黑影已从侧后闪出,那人也是一副武僧打扮,显是刚才就混迹在众人之中,然而眼神直如鹰隼锐利,他向宋瑜微狞笑一声,右掌如刀,直劈他后颈;左手同时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宋瑜微只觉眼前一黑,喉间腥甜上涌,整个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听见那人俯身在他耳边,压低嗓音,一字一句道:“贤君好胆量,王爷定是赏识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