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戎马半生，收到的礼物不是宝刀就是骏马，还从没有一个女人，会想着为他做一件过冬的衣裳。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多事。老子还怕冷？”


    青禾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


    狼王也是人，也会累，也会受伤。他需要的，不是一个能与他并肩的战友，而是一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舔舐伤口的巢穴。


    而她，正在努力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巢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卫的通报声。


    “启禀少主，赤蝎部乌雅首领，在谷外求见。”


    沙烈的眉头微微一挑。乌雅？这个女人来干什么？他松开青禾，脸上恢复了那副桀骜不驯的神情。


    “让她进来。”


    而另一边，萧执的帐篷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萧执正对着一副巨大的沙盘，上面不仅有北狄的地形，甚至还囊括了整个大宸的北部边境。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一动不动。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脸色依旧苍白，人也比之前更清瘦，更沉默。


    苏瓷的车队，明日便可抵达雁门关。分别数月，他心中的思念和担忧，早已积压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可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有在他拿起那枚代表苏瓷车队的凤凰小旗，指尖在上面反复摩挲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才会泄露出一丝旁人无法察探的温柔和焦灼。


    一个亲卫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先生，乌雅首领来了，她想先来拜见您。”


    萧执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乌雅……


    他记得这个女人。在黑风口，是她拼死护住了瓷儿的帐篷。在一线天，也是她派人去向瓷儿求救。


    他对她，有几分欣赏。但也仅限于此。


    “让她去主帐见沙烈。”萧执的声音很平淡，“部落事务，由沙烈少主定夺。”


    那亲卫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可是……乌雅首领说，她有一样东西，是特意带来送给先生您的。”


    萧执的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上，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不必了。告诉她，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帐外，被亲卫拦住的乌雅，听着里面传出的冷淡话语，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了。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皮袍，头发也精心编成了数十根小辫，缀上了银饰。她来狼神谷，一是向沙烈汇报部落整合的成果，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想见一见那个让她始终无法忘怀的南朝男人。


    她甚至带来了一份自己最珍贵的礼物——一株在雪线上采摘到的，据说能生**肉白骨的千年雪莲。


    可她没想到，自己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乌雅站在帐外，狼神谷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冷。


    她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女人，被拒绝了，便也不会再强求。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够好。论样貌，她不输给任何草原女子；论能力，她如今也是统领数千人的部落首领。


    可那个男人，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她转身，正准备前往沙烈的主帐，却看到青禾端着一个食盒，从不远处袅袅婷婷地走来。见到乌雅，青禾停下脚步，对着她温婉地行了一礼。


    “乌雅首领。”


    乌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个南朝女人，比上次在一线天见到时，气色好了许多。眉宇间那股怯生生的味道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精心呵护后才有的娇润。她身上穿着上好的丝绸内衬，外面罩着一件绣着精致花纹的皮坎肩，腰间系着一根镶嵌着绿松石的腰带。


    这身打扮，在狼神谷，只有沙烈的女人，才有资格穿。


    乌雅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这样的草原女首领，为了部落的生存，每日在刀口上舔血，活得像个男人。而青禾这样的南朝女人，只需流几滴眼泪，说几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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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便能得到狼王全部的宠爱和庇护。


    这世道，对女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公。


    “这是要去见少主？”乌雅随口问了一句。


    青禾柔顺地点头：“夫君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务，我给他送些点心。首领也是来见夫君的吧？快请进，我正要过去。”


    她叫他“夫君”，叫得自然而亲昵。


    乌雅看着她脸上那抹不自觉流露出的幸福，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也化为了自嘲。她和青禾，根本就是两种人，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她不再多言，随着青禾一同走向主帐。


    沙烈见到乌雅，并不意外。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接过青禾递来的奶茶，喝了一口，才懒洋洋地开口。


    “说吧，什么事？”


    乌雅将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成果，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如何整编降兵，如何分配草场，如何处置那批南朝俘虏，桩桩件件，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沙烈听着，眼中露出几分赞许。这个女人，确实是个人才。把那么一个烂摊子交给她，她居然真的能盘活。


    “不错。”他难得地夸了一句，“你没让老子失望。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兵器，牛羊，还是草场？”


    乌雅摇了摇头。“我不要赏赐。”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沙烈，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侍立的青禾。


    “我只想向少主求一个人。”


    沙烈的眉头一挑，旁边的青禾，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谁？”


    “萧先生身边的那名亲卫。”乌雅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我看他身手不错，想请他来我的部落，帮我训练勇士。”


    沙烈愣住了。他以为乌雅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她要的，只是萧执身边的一个护卫？


    他哪里知道，乌雅这只是一个借口。她见不到萧执，便想把他身边的人要过去，好歹也能多听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这是一种近乎天真的，属于女人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