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烈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护卫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行，老子准了。一个护卫，换你这么大功劳，你倒是会做买卖。”


    他挥了挥手，就要让人去传话。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不必了。我的人，哪里都不会去。”


    帐帘被掀开，萧执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素色的南朝长袍，在这充满了兽皮和弯刀气息的狼王帐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派气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沙烈皱起了眉，不悦道：“萧执，你什么意思？一个护卫而已，你也要跟我对着干？”


    萧执没有理他，只是径直走到乌雅面前。他的目光很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却让乌雅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乌雅首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你的目光，应该放在更广阔的草原上，而不是我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护卫身上。”


    他拒绝了她，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连那个“护卫”的借口都懒得接。


    乌雅的脸，瞬间涨红了。当着沙烈和青禾的面，被如此直白地戳穿心思，让她感到一阵难堪。


    她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为什么？”


    她不甘心，她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萧执看着她那双写满不甘和倔强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他本不想把话说得太伤人，但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那锦囊是苏瓷亲手为他绣的，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株小小的兰草。


    他将锦囊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


    “这是朱砂。”萧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珍重，“我离开京城时，我的妻子，亲手为我装的。她说，北地图纸粗糙，用这个做标记，最是醒目。”


    他抬起眼，看着乌雅，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提起心爱之人时，才会有的，化不开的温柔。


    “她还说，她不喜欢草药的味道，所以我的伤药，都由她亲自调配，用花露熏过，闻起来，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怕我在这里吃不惯，便将她最喜欢的厨子，也一并送了过来。”


    “她……”


    萧执一句接着一句，说的，全都是他的妻子。


    他没有说她有多美，多好，他只是在平铺直叙地讲述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可正是这些琐事，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密不透风，不给任何人留下一丝一毫可以插足的缝隙。


    乌雅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她带来的千年雪莲，此刻就在她的怀里，变得滚烫，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以为，她拿出了自己最珍贵的礼物，就能敲开这个男人的心门。


    可她现在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早就被另一个人用无数细密的针脚，缝得严严实实。他的世界里，装满了那个叫“妻子”的女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日复一日的相处，是融入骨血的习惯，是旁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默契。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沙烈在一旁听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看看萧执，又看看脸色惨白的乌雅，再看看旁边一脸“原来如此”的青禾，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


    他堂堂狼王的主帐，什么时候变成南朝人谈情说爱的地方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有个好媳妇。别在这里碍眼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没好气地挥手赶人。


    萧执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对着沙烈微微颔首，算是致意，然后转身便走，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乌雅一眼。


    乌雅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株滚烫的雪莲。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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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的脆弱和情伤已经尽数褪去，重新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赤蝎部首领。


    “少主，我不要人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想要您刚才说的，最好的兵器，和最大的一片草场。”


    她想通了。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男人，那她就要得到这片草原上，女人能得到的，最大的权势。


    沙烈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野心之火，咧开嘴，笑了。


    “好！这才是老子认识的乌雅！”


    他喜欢这笔交易。


    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男人，换来一个更加忠心、也更加强大的盟友，这买卖，划算。


    乌雅没有再停留，她挺直了背，大步走出了主帐。


    当她走到帐外，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时，一滴晶莹的泪，终究还是从她眼角滑落，然后迅速被草原的风吹干，了无痕迹。


    她输掉了一场战争，但她不能输掉整个人生。


    草原上的母狼，流血不流泪。


    从今天起，她乌雅，只为自己而活。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狼神谷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低气压。


    新晋的北狄王，沙烈，心情很不好。


    他没有召开任何会议，也没有接见任何前来拜见的部落首领，而是直接点齐了一队亲卫，将还在睡梦中的青禾从温暖的被窝里拎了出来，扔上马背，直奔营地外的猎场。


    “老子今天教你打猎！”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淬了冰的石头。


    青禾吓得魂飞魄散，她哪里会骑马，只能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在颠簸的马背上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到了猎场，沙烈随手扔给她一张小号的角弓，和一壶羽箭。


    “看到那边的兔子了吗？射它！”他指着远处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肥兔子，命令道。


    青禾战战兢兢地拿起弓，学着他平时的样子，笨拙地搭上箭。


    可那弓弦比她想象的要硬得多，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拉开一个小小的弧度。


    “废物！”沙烈在一旁看得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