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暂缓城中善举，将钱粮悉数拨往西北，以慰军心！”


    赵文谦站在百官之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为了女人连早朝都不上的疯子皇帝，这次要如何收场。


    龙椅之上，萧执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发怒，反而拿起了一本奏折，缓缓站起身。


    “诸位爱卿，说完了？”


    户部侍郎梗着脖子：“臣等句句属实，皆为我大宸江山！”


    “好。”萧执点了点头，走下丹陛。


    “刘福。”


    “奴才在。”


    “宣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萧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刘福展开一卷明黄的圣旨，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苏氏，心怀万民，仁德宽厚，朕心甚慰。”


    “然，国之根本，在于军强民富。今西北战事吃紧，将士浴血，朕与皇后，寝食难安。特下旨，开放部分皇家私库，将库中所藏前朝旧物、古董玩器、珍奇宝物，悉数变卖。”


    “所得款项，一半，用以充实军资，送往西北前线；另一半，则继续用于皇后善举，救济京中贫民。”


    圣旨念到这里，已经满堂哗然。


    卖皇家私库？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刘福没有停顿，继续念道：


    “朕富有四海，然天下将士，皆朕之手足；天下万民，皆朕之子民。手足受寒，子民挨饿，朕拥金山银山，又有何用？朕与皇后，愿与将士、万民同苦。自今日起，宫中用度减半，非年节庆典，不得大宴。以此，与天下共克时艰！”


    “钦此——”


    最后两个字落下。


    整个宣政殿，死一般的寂静。


    釜底抽薪！


    不，这比釜底抽薪更狠！


    这是直接把锅都给端了！


    这道圣旨，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世家大族的脸上。


    萧执走回龙椅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那群人。


    “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


    无人敢应。


    “朕看，户部也不是真的没钱。”


    萧执的目光，落在了那户部侍郎身上，“只是有些账，算得不太明白罢了。”


    他将手里的那本奏折，随手扔了下去。


    正正落在户部侍郎的面前。


    “这是皇后连夜整理出的账目。关于京中各大米行、药行、布行的市价浮动，以及近十年，朝廷拨给各家世族的封赏田产的收益。朕觉得，很有意思。”


    户部侍郎捡起那奏折，只看了一眼，额角的冷汗便涔涔而下。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不仅仅是市价，更有各大世家暗中囤积物资，操纵价格的证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萧执的声音冷了下来，“三天之内，朕要看到一份新的账目。若是还算不明白，朕不介意，换些会算账的人来。”


    “退朝！”


    ……


    圣旨一下，京城再次沸腾。


    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狂热。皇帝和皇后要变卖家产来救济他们，这是何等的恩典！


    百姓们自发地涌到皇城外，冲着宫城的方向，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然而，就在这举国欢腾的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


    朱雀大街的粥棚前，依旧排着长龙。


    一个刚领到粥的壮汉，才喝了两口，脸色骤然发紫，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紧接着，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啊——我的肚子！”


    “好痛！粥里有毒！”


    “救命啊！”


    数十名刚刚喝了粥的百姓，几乎在同一时间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皮肤上更是泛起诡异的红疹。


    顷刻间，哀嚎声、尖叫声、哭喊声混成一片。


    现场大乱！


    排在后面的人群吓得魂飞魄散，扔了手里的碗，惊恐地向后退去，踩踏与碰撞声不绝于耳。


    “皇后施的不是救命粥，是催命汤！”


    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凄厉地喊了这么一嗓子。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里的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恐慌。


    “活菩萨”变成了“瘟神”。


    凤仪宫。


    苏瓷正陪着念安玩翻花绳。


    云燕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都在抖。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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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出大事了！粥棚那边……吃**了！”


    苏瓷手里的红绳，倏然滑落。


    她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百姓们喝了粥，全都**倒下了！现在外面全乱了，都说是……都说是您要害他们！”


    苏瓷的脸色变得惨白。


    朝堂之上，百官上奏，请求立刻禁足皇后，彻查此事。


    苏瓷却没有半分犹豫。


    她将熟睡的念安，小心翼翼地交到云燕怀里，冷静得可怕。


    “把念安看好，一步也不许离开凤仪宫。”


    她转身，对着镜子，飞快地脱下身上繁复的宫装，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


    “娘娘，您要去哪儿？”云燕抱着孩子，哭着问。


    苏瓷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去救人。”


    朱雀大街，此刻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昔日热闹繁华的街道，被神情肃杀的禁军层层封锁。


    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腐气，草药的苦涩味。


    还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无形气息。


    街道中央。


    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的百姓要么躺着，要么坐着，“哎哟！哎哟！”地呻吟。


    “**凶手！还我儿命来！”


    “什么活菩萨！分明是索命的妖后！”


    “老天爷啊！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遭这种罪……”


    这些曾经对苏瓷顶礼膜拜的百姓，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苏瓷就站在这片混乱的中心。


    她一身素色劲装，脸上蒙着白布，只露出眼眸。


    她对周围的谩骂和诅咒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一个病情最重的病人身旁，蹲了下来。


    “娘娘！不可！”随行的太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


    “此症来势凶猛，恐有疫气，您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冒险！”


    苏瓷没有理会，她伸手，搭上了那病人微弱的脉搏。


    脉象沉迟，气若游丝。


    她又翻开病人的眼皮，看了看舌苔。


    还俯下身，去闻那病人身旁的呕吐物。


    “不是疫病。”苏瓷站起身，语气笃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