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裂隙中那道漆黑爪尖才探出半寸，苏璃便觉喉间一甜。


    那气息像极了云阙曾描述过的——上古时期被玄凰一族镇压的域外邪灵，专以吞噬修士神魂为食，连真仙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苏璃小友，怕了？＂青冥老祖的笑声里裹着碎石崩裂的刺响，溃烂的半边脸渗出黑血，＂这幽魇之门后，可是能让本教主成就圣人之位的大机缘！


    等本教主把你这凤凰血脉炼进邪丹......＂


    他话音未落，苏璃的冰火翎羽已如利刃般划破黑雾。


    涅槃阶段的凤凰之力在经脉里翻涌，她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缕灵气的走向，甚至听见白九狐尾扫过地面时细沙滚动的轻响。＂你猜错了。＂她望着裂隙中愈发清晰的鳞甲纹路，指尖的冰火之焰突然暴涨三寸，＂我不是怕，是气。＂


    青冥老祖的蛇瞳骤然收缩。


    他分明看见那团火焰里浮起了玄凰图腾——那是上古凤凰族用来灼烧邪祟的本命火纹。


    可不等他有所反应，祭坛外传来玄铁剑劈开禁制的清鸣。


    萧砚白的身影破雾而来，玄铁剑上的剑气凝成银色光网，瞬间绞碎了老祖布在祭坛外的三道邪阵。


    ＂阿璃！＂萧砚白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硬，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的左肩渗出鲜血，显然是强行破阵时受了伤，可目光始终锁在苏璃身上，＂退到我身后。＂


    苏璃忽然笑了。


    她望着萧砚白染血的衣袍，又望向裂隙中即将完全伸出的鬼爪，心中某个一直紧绷的弦＂啪＂地断开。


    云阙说过，涅槃阶段的凤凰需要直面最剧烈的生死危机才能真正觉醒；而此刻，她的敌人有两个——域外邪灵与幽冥教主，护着的人却只有一个。


    ＂不用。＂她反手握住腰间的凤凰玉佩，灵力如激流般注入玉身，＂今天，我来护你。＂


    玉佩在掌心发烫。


    苏璃记得云阙曾说，这是玄凰一族用族中第一任圣女的心头血祭炼的本命器，只有涅槃阶段的传承者能唤醒它的真正形态。


    此刻玉身表面浮起金红相间的纹路，像是被鲜血重新描摹过的凤凰图腾，紧接着＂嗡＂地一声，化作一柄半尺长的钥匙——钥匙周身缠绕着活物般的火舌，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上古之战的惨烈。


    ＂玄凰本源之钥......＂青冥老祖的声音突然发颤，溃烂的脸竟露出几分恐惧，＂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当年玄凰圣女就是用这钥匙......＂


    ＂封印幽魇之门。＂苏璃打断他的话，钥匙在指尖转动，整座遗迹突然发出轰鸣。


    祭坛四周的石壁上浮现出金色符文，那些她曾在古籍里见过的玄凰族纹，此刻正像活了一般游向空中，在裂隙上方组成巨大的星图。


    一道浩瀚的声音自遗迹深处传来，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玄凰传承者，汝愿以魂为锁，封印此门？＂


    苏璃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知道这声询问意味着什么——以魂为锁，不仅要消耗全部灵力，更要将自己的神魂与封印绑定，一旦邪灵破封，她的神魂会先于天地崩碎。


    可她望着萧砚白染血的肩，望着白九挡在她身前的狐尾，望着裂隙中那道正贪婪扫视着人间的邪识，突然觉得这代价轻得可笑。


    ＂我愿。＂


    话音未落，无数道金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苏璃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金光拉长，仿佛与石壁上那些古老的玄凰浮雕重叠在了一起。


    凤凰玉佩化作的钥匙自动飞向裂隙，在触碰到幽蓝光壁的瞬间，爆出刺目金芒。


    她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连经脉都在发出灼烧般的痛，可她咬着牙，将最后一缕涅槃之力注入钥匙。


    ＂臭丫头！＂青冥老祖终于反应过来，抬手射出十道黑芒，＂本教主绝不会让你......＂


    黑芒尚未触及苏璃，便被一道银色剑气截成两段。


    萧砚白的玄铁剑横在两人中间，剑身上的裂痕比之前更深了几分，可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要做的事，你拦不住。＂


    苏璃的视线因灵力消耗而模糊，却仍能看见那把钥匙终于没入裂隙。


    遗迹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封印启动——＂


    下一刻，她的身后浮现出巨大的凤凰虚影。


    那是比她的冰火翎羽大了百倍的凰影，赤金与幽蓝交织的双翼展开，竟将整座遗迹的天空都遮住了。


    凰影的尾羽扫过裂隙，烈焰与寒霜同时涌出，像两张巨大的网，将幽蓝裂隙死死裹住。


    ＂不——！＂青冥老祖的嘶吼戛然而止。


    苏璃看见他的身体正在被金光分解，先是溃烂的半边脸，接着是爬满咒文的另半张脸，最后连那对蛇瞳都化作了飞灰。


    他的邪丹在半空炸成黑雾，却被凰影的火焰一舔而净。


    幽蓝裂隙的光芒逐渐黯淡。


    苏璃听见一声悠长的哀鸣，像是邪灵被封印前的最后挣扎。


    她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后背重重撞在祭坛石壁上。


    灵力抽空的虚弱如潮水般涌来，她连抬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望着自己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钥匙留下的灼痕，像朵褪色的凤凰花。


    ＂阿璃！＂萧砚白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的玄铁剑＂当＂地落地，接着是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你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璃想笑，却发现嘴角扯动都疼得厉害。


    她刚要开口，突然感到识海深处泛起一丝凉意——那是比青冥老祖的邪力更阴寒的存在，像条滑不溜秋的蛇，正往她神魂最隐秘的角落钻。


    ＂它只是......睡了。＂白九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这只原本化作巨狐的守灵者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素白裙裾上沾着焦痕，却仍用指尖点在她眉心，＂玄凰血脉能暂时压制它，但......＂


    ＂我知道。＂苏璃抓住白九的手腕，勉强扯出个笑，＂谢谢。＂


    萧砚白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这才注意到苏璃眼底的青黑，还有她握在身侧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到底怎么了？＂


    ＂没事。＂苏璃将手掌翻过来，露出掌心那朵褪色的凤凰花，＂只是有点累。＂


    萧砚白没再追问。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玄铁剑自动飞回剑鞘，在身侧发出清鸣。


    苏璃靠在他肩头，望着逐渐消散的凰影，突然发现那巨大的凤凰虚影并未完全消失，金色的尾羽还在空中轻轻颤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遗迹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苏璃望着那抹金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幽魇之门的封印只是暂时的，那丝残念随时可能苏醒；她也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比今天更难。


    可当她抬头，看见萧砚白紧绷的下颌线，看见白九跟在身侧时微微翘起的狐尾，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是涅槃的凤凰。


    而凤凰，从不怕火。


    远处，那道残留的凰影尾羽突然发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