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灰雾时，苏璃的指尖还在渗血。


    血誓灼烧魂魄的痛楚像无数细针在骨髓里攒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但她的脊背始终绷得笔直——那是玄凰血脉刻在骨血里的倔强。


    祭坛深处的禁制比预想中更密。


    她曾在云阙的玉简里见过玄凰祭坛的结构图，可真正站在这里，才发现那些金色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如活物般游走着，每道都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凤凰残魂。


    苏璃咬着唇，将掌心的血按在最近的符文中，鲜血刚触到金纹便被吸了个干净，符文却突然暴起刺向她的手腕。


    ＂是认主试炼。＂她低笑一声，任由金针刺破皮肤，＂我连魂魄都烧过，还怕你这点疼？＂


    鲜血顺着符文蔓延开去，原本暴戾的金纹突然变得温顺，像幼鸟轻啄般蹭过她的指尖。


    当最后一道禁制消散时，苏璃踉跄着扶住祭坛石壁，抬头便撞进一片赤光里。


    那是一枚悬浮的赤色心脏。


    它比寻常人心大上三倍，表面流转着熔岩般的纹路，每一次跳动都震得空气嗡嗡作响，磅礴的生命气息裹着远古的威压扑面而来。


    苏璃望着它，喉间突然泛起腥甜——这不是普通的心脏，是上古凤凰的本命灵核，是支撑整个玄凰遗迹运转的核心。


    ＂原来玄凰之心......是活着的。＂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离灵核还有三寸时，赤光突然暴涨，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再睁眼时，苏璃站在一片虚无之境。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漫天飘落的记忆碎片。


    她伸手接住一片，碎片化作画面：火红色的身影立在九霄之巅，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黑雾，邪神的尖啸震得星辰坠落。＂以我凤凰血脉为引，封你于九幽之下！＂那声音与她的嗓音重叠，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绝。


    又一片碎片：她倒在血泊中，周身的火焰逐渐熄灭，最后一缕神魂被封入玉佩。＂待我重生时，便是你脱困日。＂邪神的笑声在耳畔炸响，震得她头痛欲裂。


    ＂原来......＂苏璃望着漫天碎片，眼眶发烫，＂我从未真正死去。


    那些被家族厌弃的日子，被羞辱的时刻，都是为了让我在今日，站在这里。＂


    她的话音刚落，虚无之境突然泛起涟漪。


    一只通体雪白的巨狐自涟漪中走出，九根蓬松的尾巴扫过地面，每一根都缠着细碎的星芒。


    它的眼睛是幽蓝的，像深潭里沉了千年的寒玉，却在见到苏璃时闪过一丝暖意：＂等了你三千年，凡人。＂


    苏璃单膝跪地。


    魂魄灼烧的痛此刻突然变得很轻，轻到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不是凡人。＂她抬头，眼中映着巨狐的影子，＂我是玄凰血脉的传承者，是来完成前世未竟之誓的。＂


    巨狐的瞳孔缩成细线。


    它低头凑近苏璃，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你可愿以命相托？


    与我缔结魂契，共享生死，共担因果？＂


    ＂愿以魂契，共生死。＂苏璃没有半分犹豫。


    她见过太多背叛，却从未怀疑过自己——从灵根被毁的那天起，她就学会了把命攥在自己手里。


    狐尾轻扫过她的手腕，一道金链自天而降，缠绕在她与巨狐的腕间。


    金链触及皮肤的瞬间，苏璃只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血管冲进丹田，那些被血誓灼烧得千疮百孔的魂魄突然开始愈合，甚至比从前更坚韧。


    ＂我是玄凰祭坛的守灵者，名唤白九。＂巨狐的声音变得柔和，＂从今日起，这遗迹的力量，任你调用。＂


    话音未落，苏璃体内突然爆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


    她的皮肤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如火焰般蔓延至全身；身后浮现出一对冰火交织的翎羽，左边是灼人的赤焰，右边是刺骨的寒霜，每一片翎羽都流转着毁灭与重生的气息。


    ＂涅槃玄凰......阶段。＂她喃喃自语。


    云阙曾说过，凤凰一族的功法分九阶，涅槃是第五阶，也是真正觉醒血脉之力的开始。


    此刻她能清晰感知到，整个祭坛的灵气都在向她涌来，连远处的萧砚白的气息都变得异常清晰——他还在外面守着，玄铁剑的剑气比之前更盛了些。


    ＂好强的力量......＂苏璃握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现在的我，应该能正面接住青冥老祖的攻击了。＂


    可她刚这么想，祭坛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黑雾顺着门缝钻进来，腐蚀着石壁上的符文；青冥老祖的笑声像破锣般刺耳：＂苏璃小友，你倒是给本教主惊喜。


    这玄凰之力......正好能助我打开幽魇之门！＂


    苏璃转身，冰火翎羽在身后展开，将她的身影衬得如神似魔。


    她望着黑雾中逐渐显形的青冥老祖——此刻的他比之前更可怖，半边脸溃烂着露出白骨，另半边脸爬满黑色咒文，连瞳孔都变成了竖条状的蛇瞳。


    ＂想夺我的力量？＂她的声音裹着凤鸣，震得黑雾退了三尺，＂先问问我这双翅下的火焰答应不答应。＂


    青冥老祖的蛇瞳缩了缩，突然抬手拍出一道黑芒。


    黑芒所过之处，石壁纷纷崩裂，连白九的狐尾都被灼出一道焦痕。


    苏璃旋身避开，指尖凝聚起一簇凤凰之火，火中竟隐隐有冰花凝结——这是涅槃阶段独有的冰火同源之力。


    ＂有意思。＂青冥老祖舔了舔嘴角的血，＂那就让本教主看看，你这刚觉醒的凤凰，能在我手下撑几招！＂


    他身后的黑雾突然翻涌起来，苏璃注意到，在黑雾最深处，有一道幽蓝的裂隙正在缓缓张开，裂隙中传来的气息让她的血脉都在战栗——那是比邪神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


    ＂幽魇之门......＂她低声呢喃，冰火翎羽震得更急了，＂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九低吼一声，九根狐尾同时扬起，将苏璃护在身后。


    祭坛外传来玄铁剑破风的锐响——是萧砚白冲破了禁制。


    苏璃望着两个方向的威胁，突然笑了。


    ＂正好。＂她指尖的冰火之焰烧得更旺，＂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邪力厉害，还是我这涅槃的凤凰，更厉害。＂


    幽蓝裂隙中，一道漆黑的爪尖缓缓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