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雾般的剑气在寝殿内翻涌，萧砚白握着龙吟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方才那一剑横扫虽逼退了燕无双，但他喉间腥甜翻涌——三日前为替苏璃挡下九冥蛊时，蛊毒已深入心脉，如今强行催发灵力，残毒正顺着经脉啃噬血肉。


    ＂你还不该醒来......＂苏璃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那是灵力紊乱的征兆。


    三个月前在秘境，他为她挡下幽冥教长老的致命一击时，她曾发过誓要护他周全，可此刻反倒是他用身体筑成屏障。


    萧砚白垂眸看她，发梢扫过她眼角未干的泪。


    他没有接话，只是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方才在识海混沌之际，他听见殿外传来燕无双的声音：＂那妖女定是趁世子昏迷时动了手脚，当以门规处置。＂他本可以继续假寐，看那些人如何表演，可当苏璃带着血味的气息撞进他怀里时——那是他熟悉的，混着凤凰玉佩温玉香的味道——他突然就醒了。


    ＂我不信他们。＂他说，声音低哑却清晰。


    殿外传来金属摩擦的脆响。


    燕无双甩了甩九节鞭，蛇形鞭身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痕迹：＂世子被迷心窍，本长老却不能坐视战王府蒙羞！＂他身后的亲卫已呈扇形散开，玄铁锁魂链＂哗啦啦＂缠上殿门，连窗棂都被粗麻网封死。


    苏璃抬头，看见燕无双眼底跳动的阴鸷。


    她早该想到的——三日前她为萧砚白引蛊时，燕无双递来的那盏参汤里，掺了能掩盖蛊毒的雪魄散。


    当时她急着用凤凰血脉净化蛊虫，竟没察觉这老匹夫的算计。


    如今凰影沉睡，她的修为跌回筑基初期，单是运转灵力都要费尽力气。


    ＂妖女弑主，按战王府规当剜心谢罪！＂燕无双的鞭子突然暴涨三尺，直取苏璃咽喉。


    萧砚白旋身挡在她前面，龙吟剑嗡鸣着震开鞭影，却也震得他虎口渗血。


    苏璃借着他转身的力道，指尖悄悄按上腕间的凤凰玉佩——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贴着掌心发烫，像藏着团将熄的火。


    她闭了闭眼睛，神识探入玉佩内部。


    原本充盈的时空之力如今只剩一缕游丝，像风中的烛芯。


    但足够了——她记得云阙说过，凤凰玉佩的空间法则最是护主，哪怕只剩一丝波动，也能撕开刹那缝隙。


    ＂燕长老好急。＂苏璃突然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冷嘲，＂不如等萧哥哥伤势好些，再当面对质？＂她指尖在玉佩上轻轻画了个古凤凰纹，那缕游丝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经脉窜入识海。


    燕无双的鞭子顿在半空。


    他眯眼盯着苏璃泛白的指尖，忽然察觉空气中有细微的扭曲——那是空间法则波动的征兆！＂快封死！＂他吼道，可话音未落，苏璃已攥紧萧砚白的手腕，两人脚下的青砖突然泛起蓝光。


    空间裂缝撕开的瞬间，苏璃听见耳膜嗡鸣。


    那是种被揉碎了再重组的剧痛，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却能感觉到萧砚白的手在她掌心收紧，像根定海神针。


    等视野重新清晰时，潮湿的青苔味涌入鼻腔——他们跌落在战王府后巷，墙根的夜合花被压得东倒西歪。


    ＂咳......＂苏璃撑着墙站起，左肩的伤口突然迸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


    萧砚白立刻扶住她，龙吟剑＂当＂的一声插在地上，腾出双手去按她的伤口：＂别动。＂他的灵力裹着暖意渗进皮肤，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方才强行穿越空间，他体内的蛊毒又翻涌了几分。


    ＂我没事。＂苏璃扯了扯他的衣袖，想笑却疼得皱起眉，＂倒是你......＂


    ＂我在。＂萧砚白打断她的话，从腰间扯下帕子替她压伤口。


    月光透过墙缝漏进来，照见他下颌紧绷的线条，＂从你在藏书阁说要带我看天璇城的雪开始，我就在。＂


    苏璃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在秘境，她曾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他；半年前在演武场，他当众撕碎和离书时，她还冷着脸说＂不必＂；一年前灵根被毁时，她躲在乱葬岗三天三夜，他寻来后只说了句＂我信你＂。


    原来有些事，她早该明白的。


    ＂萧哥哥。＂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软，＂等凰影复苏......＂


    话音未落，识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凤鸣。


    那声音细若游丝，却像颗石子投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


    苏璃瞳孔微缩，她看见识海最深处的灰烬里，有星火在跳动——那是凰影的残魂！


    玉佩在腕间发烫，与识海的星火产生共鸣，她甚至能感觉到凤凰血脉在血管里苏醒，像春溪破冰般缓缓流动。


    ＂是......血脉回响？＂她低喃，指尖按在胸口。


    那里有团温热的火，正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去。


    云阙曾说过，凤凰涅槃需经九劫，每劫都是血脉的淬炼。


    原来净化九冥蛊的代价虽重，却也唤醒了更深层的血脉之力。


    ＂怎么了？＂萧砚白察觉她的异样，伸手抚上她的后颈，＂可是伤口疼？＂


    苏璃摇头，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巷口闪过几个提刀的身影——是燕无双的亲卫追来了。


    萧砚白立刻将苏璃护在身后，龙吟剑重新握在掌中，尽管他的指尖还在渗血。


    ＂跟我来。＂苏璃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向巷尾的断墙，＂那边有个狗洞，能通到药庐。＂她话音刚落，识海的凤鸣又响了一声，比方才更清晰几分。


    她忽然想起，云阙曾说过药庐后院长着百年朱果，或许能助凰影恢复......


    ＂苏姑娘！＂


    一声低唤突然从断墙后传来。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夜色里，一个背着药箱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照亮他腰间的青玉牌——是天机阁的柳无尘。


    他手中的药箱还沾着露水，显然是刚从药园赶过来。


    ＂柳公子？＂苏璃微怔。


    柳无尘将药箱放在地上，取出几支玉瓶抛来：＂九转回魂丹，可压蛊毒；生肌散，治外伤。＂他看了眼萧砚白泛青的唇色，又补了句，＂世子的蛊毒我已找到解法，三日后酉时，药庐见。＂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断墙后，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苏璃捏着玉瓶，看向萧砚白。


    他眼中的警惕已褪成柔和，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走，先去药庐。＂


    巷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苏璃握紧玉佩，感受着识海那点渐盛的星火。


    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燕无双的阴谋、幽冥教的后手、凰影的复苏......但此刻，有萧砚白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背，有玉佩里跃动的血脉之力，她忽然觉得，那些阴影再深，也终会被凤凰的火焰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