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初选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晨光初现时,储秀宫前院已经搭起了几座丈量用的木架。


    五千秀女列队如织,各色绫罗在微风中翻涌,珠翠碰撞声不绝于耳。


    秀女们按籍贯分列二十队,从宫门一直排到太和殿广场,远远望去,竟似一条五彩斑斓的锦缎铺就的御道。


    楚昭宁和林清羽站在队伍中段,能清晰地看到前排秀女们紧绷的后背,有人因站立太久而微微发抖。


    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脂粉香气,混合着清晨的露水气息,竟显出几分窒闷。


    偶尔有秀女因束腰太紧发出细微的抽气声,很快又被此起彼伏的环佩叮当声淹没。


    “何苦呢。”楚昭宁小声嘀咕。


    话音未落,那桃红衫子的姑娘倏然回首,描画精致的柳叶眉高高挑起。


    她上下打量着楚昭宁未施粉黛的脸,目光在对方自然舒展的腰肢处停留片刻,鼻间溢出轻蔑的冷哼。


    “肃静。”她身后站着两排手持戒尺的宫女。


    阳光下,那些包铜的戒尺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五千人的队伍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站在最前排的几个秀女,后颈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将精心梳理的鬓发都打湿了。


    内务府总管环视一圈后,缓缓展开黄绢宣读圣谕:“凡身长不足四尺八寸、过五尺三寸者,腰围逾二尺二寸、不足一尺六寸者,皆不中选。”


    话音刚落,队伍中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几个身材娇小的江南秀女顿时面如土色,而站在后排的几个高挑北地姑娘则死死攥住了帕子。


    量身的木架前,嬷嬷们正在调试量尺。


    有个瘦高嬷嬷故意将量尺敲得啪啪响,吓得近前的秀女们脸色煞白。


    楚昭宁眯起眼睛,看见有人悄悄给那嬷嬷塞荷包。


    她轻嗤一声,引得林清羽投来询问的目光。


    “看那些荷包。”楚昭宁用气音说道,“怕是塞了不少银锞子。”


    林清羽闻声侧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时,楚昭宁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回头一看,是个穿着杏色襦裙的秀女,她的束腰绷得太紧,竟将内衬的丝线都撑断了。


    那姑娘咬着唇,眼中噙着泪,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在她身后,更多秀女正偷偷调整着束带,有人甚至将手帕塞进嘴里,生怕发出痛苦的呻吟。


    日头才过巳时,汉白玉地砖上已经站满了落选者。


    轮到楚昭宁时,她盯着那排雕花量尺,胃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酸涩。


    这些木架像极了现代养殖场筛选牲口的工具,而她们,这些活生生的姑娘们,正排着队等待被称量、被归类、被决定去留。


    量尺嬷嬷盯着楚昭宁自然舒展的腰身愣了愣,然后拿着量尺在她头顶轻轻一压:“五尺一寸,合格。”


    “体重……”嬷嬷看了看秤,皱眉,“九十二斤?”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么重?”


    “她是不是没束腰啊?”


    楚昭宁挑眉:“有问题?”


    她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嬷嬷干咳一声:“没…没有,下一个。”


    林清羽走上前,量出来的结果比楚昭宁还轻些,但她的表情依旧淡然,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不过,楚昭宁还是从她低垂的眼睑中,看到了一丝失落。


    体测结束后,秀女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楚昭宁对林清羽道:“走,回去补觉。”


    林清羽难得地点头赞同:“好。”


    两人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哎呀!”


    回头一看,那个桃红色衣裙的秀女不知怎么摔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她的腰束得太紧,竟然晕了过去。


    周围的秀女们面面相觑,却没人上前帮忙。


    孙嬷嬷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让人把她抬走。


    楚昭宁和林清羽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离开。


    第一日结束后,院墙上贴出的淘汰名单。


    一千三百余名秀女的名字被墨笔勾销,几个执刑太监正在用粘竿摘除她们居住处的绿头牌。


    楚昭宁路过西偏院时,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留下来的则忙着给各处嬷嬷送孝敬。


    第二日的五官检查设在储秀宫正殿,殿内摆着十张紫檀木案几,每张案几后都坐着一位面容严肃的嬷嬷。


    嬷嬷们面前摆着各式量具:象牙制的眉尺、银制的鼻规、玉制的唇形模。


    楚昭宁随着队伍缓缓步入大殿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抬眼望去,一个鹅蛋脸的秀女正被嬷嬷用银镊子拨开眼皮检查瞳色,那姑娘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躲闪。


    旁边的嬷嬷正用眉尺丈量另一位秀女的眉眼间距,尺子上的朱砂刻度几乎要戳进那姑娘的眼角。


    “张嘴。”检查楚昭宁的嬷嬷戴着绢布手套,小心地掰开她的下颌。


    那双手套上还沾着前几个秀女的口脂,散发着混杂的脂粉味。


    嬷嬷用玉模在她齿间比划,冰冷的玉石磕在牙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


    楚昭宁看见那玉模上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标准的牙齿弧度。


    “鼻梁挺直,符合规制。”另一个嬷嬷用银制鼻规在她脸上比划,那器具像极了刑具,冰凉的金属紧贴皮肤。


    “就是鼻尖稍翘,不够端庄。”嬷嬷说着在册子上记了一笔。


    殿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回头,见一个穿柳绿色衣裙的秀女瘫倒在地,她的门牙稍稍突出,方才被嬷嬷用银钳生生敲掉了一小块。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两个粗使宫女立刻上前,像拖牲口一样将人拖了出去。


    “下一个。”尖脸嬷嬷高声喝道。


    她正用银针拨弄一个秀女的耳洞,那姑娘疼得浑身发抖,耳垂已经渗出血珠。


    “耳垂薄如蝉翼,福薄之相。”嬷嬷嫌弃地甩开手,在名册上重重打了个叉。


    楚昭宁看见林清羽站在不远处,一个嬷嬷正用骨制量具丈量她的额头。


    “额宽三寸二,过窄。”嬷嬷皱眉,“《相经》有云,额窄者愚钝……”


    话音未落,林清羽突然开口::“《相经·额相篇》亦言:额窄而润,主聪慧敏捷,嬷嬷不妨细看,我额上可有横纹?”


    那嬷嬷一时语塞,讪讪地记了个“乙等”。


    楚昭宁险些笑出声。


    殿外阳光正好,殿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嬷嬷们冰冷的声音、量具碰撞的脆响、秀女们压抑的啜泣,混杂着熏香的气息,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