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到达西北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时辰那么漫长,那阵狂暴的风沙才呼啸着远去,留下一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队伍。


    楚景茂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沙子,用手背使劲揉着刺痛的双眼,好半天才勉强睁开。


    眼前一片模糊的黄色,睫毛上沾满了沙粒。他甩甩头,沙粒从头发里簌簌落下。


    再看旁边的程庆瑜,整个人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正呸呸地吐着沙子,脸上被砂砾刮出几道细微的红痕。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没事吧?”楚临岳策马过来,玄色披风上沾满了尘土,但身形依旧沉稳如山。


    他扫过两人,看到他们虽然狼狈不堪,但都还在马背上,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沉声道:“这点风沙就受不了了?西北的见面礼而已。继续赶路,日落前赶到风陵渡。”


    楚景茂抹了一把脸,看着二叔那在漫天黄沙中依然如定海神针般的背影,胸膛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猛地窜了上来。


    他挺直腰,学着二叔的样子,用力一抖缰绳,跟了上去。


    粗糙的沙粒摩擦着皮肤,也磨砺着少年初生的意志。


    楚景茂不知道,这只是西北给他的第一个考验,更严酷的磨砺还在前方等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餐风露宿成了常态。


    驿站的间隔越来越远,条件也愈发简陋,有时甚至只能借宿在荒村野店。


    食物越来越简单粗糙,常常是硬邦邦、能硌疼牙的粗面馍,就着咸得发苦的酱菜,或者一碗飘着零星油花、几乎看不到肉星的菜汤。


    楚景茂开始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饥肠辘辘。


    起初他还难以下咽,但看着二叔面不改色地大口啃着硬馍,看着护卫们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默默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用力地撕咬、咀嚼、吞咽。


    胃里有了东西,身体才有了抵御严寒和疲惫的力气。


    夜晚的寒冷更是深入骨髓。


    即便裹紧所有的衣物,钻进那薄薄的、带着霉味的被褥里,寒气依旧像无数细小的针,从四面八方刺透进来。


    楚景茂常常在半夜被冻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蜷缩起来,将母亲给的平安符荷包紧紧捂在胸口,汲取着那一点微弱的、象征性的暖意。


    他想起澄观堂里温暖的地龙,想起书墨端来的精致点心,想起母亲温柔的絮叨……


    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温暖,此刻隔着千山万水,遥远得像一个褪色的梦。


    程庆瑜的兴奋劲儿在接连不断的颠簸、粗糙的食物和刺骨的寒冷中消磨殆尽。


    他变得沉默,偶尔会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楚景茂看在眼里,有时会递给他一个烤得稍微软和点的馍。


    两人在跳跃的篝火旁默默分食,无需言语,同窗的情谊和同行的艰辛在无声中悄然加深。


    楚临岳他极少说话,目光总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安排行程、警戒、寻找安全的宿营地,一切井井有条。


    只有在篝火旁短暂的休息时,楚景茂偶尔能看到二叔凝视着跳跃火焰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疲惫。


    他身上的玄色披风,在连日的风沙和奔波中,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泽,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灰黄。


    第七天黄昏,在翻过一道光秃秃的、赭红色山梁后,视野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灰黑色营帐骤然出现在远方辽阔的、暮色苍茫的荒原之上。


    营盘依着地势铺展开去,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际。


    粗壮的圆木构成的简易望楼矗立在营盘边缘和中央高处。


    一面面巨大的、颜色各异的军旗在傍晚凛冽的朔风中猎猎招展,发出沉闷的“呼啦”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浓烈的气息。


    皮革鞣制后的特殊气味、马匹的膻臊、燃烧牛马粪的烟火气、金属的冰冷锈味。


    还有无数男人聚集在一起所散发出的汗味和粗粝的生命力,混合着西北土地特有的干燥土腥,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窒息的军营的味道。


    楚景茂和程庆瑜勒住马,被眼前这恢弘而粗犷的景象深深震撼,一时竟忘了言语。


    这就是西北军。


    这就是大周朝抵御外侮的铁壁雄关。


    与他们想象中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壮观不同,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种未经修饰的、赤裸裸的力量感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到了。”楚临岳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少年的震撼,“下马,步行入营。”


    营门守卫的士兵身着沾满尘土的皮甲,眼神锐利如刀,面无表情地查验着楚临岳递出的令牌和文书。


    那审视的目光扫过楚景茂和程庆瑜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又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来镀金的公子哥儿。


    进入营盘,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粗豪的呼喝声、沉重的脚步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战马的嘶鸣声、伙夫营剁肉的咚咚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震耳欲聋的背景噪音。


    操场上,成队的士兵在尘土中操练,呼喝震天。


    运送辎重的牛车吱吱呀呀地碾过冻硬的土地。


    一切都显得混乱、粗粝,却又蕴含着一种强大而有序的力量感。


    楚临岳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目不斜视地穿行在营帐之间复杂的通道中。


    楚景茂和程庆瑜紧紧跟着,好奇又带着几分拘谨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那些赤裸着上身在寒风中擦拭兵器的老兵,那些拖着疲惫身躯走过、投来冷漠或好奇目光的军汉,都让他们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最终,他们在一处相对偏僻、靠近营盘边缘的营区停下。


    这里的营帐显得更新一些,但依旧简陋。


    一个穿着低级军官皮甲的络腮胡子壮汉快步迎了上来,对着楚临岳恭敬地抱拳行礼:“楚将军。”


    “王都头,”楚临岳点点头,声音依旧沉稳,“人带来了。楚景茂,程庆瑜。按规矩,编入新兵营丙字队。”


    那王都头目光扫过两个少年,尤其在楚景茂腰间的匕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抱拳:“卑职明白。”


    楚临岳转向楚景茂,目光比往日深沉了许多,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一句低沉的嘱咐,“元哥儿,记住你祖父的话。更要记住……活着。”


    “二叔……”楚景茂喉头一哽,用力点头,“侄儿明白,二叔一路保重。”


    因为军营重地,其他人等人不能在此停留,安顿好两人后,楚临岳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对着王都头一颔首:“有劳。”


    随即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带着几名护卫,头也不回地朝着营门方向疾驰而去,玄色的披风在暮色中卷起一道决绝的尘烟。


    楚景茂和程庆瑜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迅速消失在营帐间的熟悉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股强撑了一路的劲儿,随着楚临岳的离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一些,留下的是更深沉的、面对未知的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单。


    “跟我来。”王都头粗声粗气的命令打断了楚景茂的思绪。


    楚景茂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梁,跟了上去。


    程庆瑜也赶紧收敛心神,紧随其后。


    新的生活,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