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沙尘暴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京城郊外官道上,官道上的积雪已经化尽,只剩下道旁沟渠里残留着几处肮脏的冰碴。


    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田野间传得很远。


    楚临岳一马当先,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十三岁就跟着老国公在北疆征战了五年。


    他脊背挺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田野、稀疏的树林。


    周身散发出久经沙场的冷硬气息,与身后两骑少年人初离樊笼的隐隐兴奋截然不同。


    楚景茂和程庆瑜并辔而行。


    程庆瑜脸上是压不住的雀跃,东张西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楚景茂则显得沉默许多,他最后望了一眼京城方向巍峨城楼的模糊轮廓。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般思绪,努力挺直了腰背。


    第一天行程尚算顺利。


    傍晚时分,抵达了京畿边缘的重镇长亭驿。


    驿站不大,但还算干净。


    驿丞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见宁国公府的徽记就小跑着迎了出来,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


    “大人,小的有失远迎。”驿丞连连作揖。


    楚临岳微微颔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五间房,再准备些热食。”


    “是是是,马上安排。”驿丞转头吆喝起来,“王三,快带贵客去东厢房,李四,让厨房把炖着的羊肉再热热。”


    楚景茂学着二叔的样子下马,却因为腿麻差点栽倒,幸好被程庆瑜一把扶住。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尴尬。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日里出门不是坐轿就是乘车,何曾像这样骑一整天的马?


    晚饭是简单的炖肉、蒸饼和时蔬,摆在驿站大堂一张油渍斑驳的木桌上。


    程庆瑜饿坏了,抓起蒸饼就啃,含糊不清地赞着“香”。


    楚景茂拿起一块蒸饼,咬了一口。


    饼是温的,但远比不上府里小厨房精工细作的松软,有些粗糙,甚至带着点麦麸的颗粒感,刮得嗓子微微发痒。


    他咀嚼着,默默感受着这与过去十七年截然不同的食物触感。


    楚临岳坐在他们对面,吃得很快,动作干净利落,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他抬眼扫过两个少年,尤其在楚景茂脸上停顿了一瞬。


    看到他安静地咽下那粗糙的蒸饼,并未露出嫌弃或不适,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吃快点,吃完早些歇息。”楚临岳放下碗筷,说道,“明日卯时初刻动身,路程紧。”


    “是,二叔。”楚景茂应道。


    程庆瑜咽下嘴里的食物,好奇地问道:“楚二叔,西北军营是不是特别大?比京郊大营还大?”


    楚临岳端起粗陶碗喝了口水:“大得多。风沙也大得多。”


    他放下碗,目光扫过程庆瑜,“收起你那些公子哥儿的散漫心思。到了那里,没人认得你是长乐侯的次子。拳头和本事,才是硬道理。”


    程庆瑜被那锐利的目光看得一凛,讪讪地应了声“是”,低头扒饭的速度快了不少。


    驿站的客房简陋异常。


    硬板床铺着薄薄的褥子,被褥带着一股陈旧的、阳光晒不透的霉味。


    楚景茂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听着隔壁程庆瑜翻来覆去、床板吱呀作响的声音。


    望着糊着厚厚窗纸、透不进多少光亮的窗户,久久无法入眠。


    身下的硬板硌着骨头,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荷包紧紧贴在胸口,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祖父沉甸甸的嘱托,祖母颤抖的手,母亲滚烫的眼泪……


    无数画面在黑暗中纷至沓来。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路还很长。


    第二日、第三日,马队一路向西疾驰。


    地势渐渐变得崎岖,官道两旁的山峦显露出北方特有的、棱角分明的冷硬线条。


    风也一日比一日硬朗起来,像无数细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


    楚景茂感到脸颊被吹得生疼,嘴唇也干裂起皮。


    他学着二叔的样子,将披风的兜帽拉得更低些,尽量遮挡住口鼻。


    但风沙无孔不入,细小的沙粒钻进衣领,磨得皮肤发红发痒。


    “这才哪到哪。”休息时,楚临岳看着两个少年狼狈的样子,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等到了真正的戈壁,风大的时候能把马都吹跑。你们得学会用布巾蒙面,像这样。”他示范着将一块粗布对角折叠,系在脸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进入真正意义上的西北地界,景象已是大变。


    触目所及,不再是京城周边的沃野平畴,而是大片大片望不到边际的、灰黄枯槁的荒原。


    稀疏的、低矮的灌木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偶尔能看到一两只瘦骨嶙峋的野兔仓皇逃窜。


    天空变得异常高远,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灰蓝色。


    空气干燥得吸一口气都像有沙子摩擦着鼻腔。


    风沙开始成为常客。


    有时只是细小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


    有时则骤然卷起,形成小股的、打着旋儿的黄色沙柱,呼啸着从官道旁掠过,卷起碎石枯枝,抽打在人和马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第四天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给了两个少年真正的下马威。


    起初只是天边泛起一片黄雾,楚临岳立刻警觉地抬头望天。


    “要起风了,加快速度。”他厉声喝道,同时从马鞍旁抽出两条条布巾扔给楚景茂和程庆瑜,“照我教你们的,蒙住口鼻。”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股毫无预兆的强风裹挟着大量黄沙,如同浑浊的巨浪般从侧前方猛扑过来,瞬间就将一行人吞没。


    “低头,护住口鼻,稳住马。”楚临岳的厉喝在狂风的嘶吼中依然清晰有力。


    他猛地勒住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竟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为主人挡住了不少风沙。


    楚景茂和程庆瑜猝不及防,瞬间被风沙吞噬。


    砂砾无孔不入,眼睛刺痛难忍,瞬间流下泪来。


    嘴里、鼻子里全是呛人的土腥味。


    座下的马匹受惊,不安地打着响鼻,原地踏着蹄子。


    楚景茂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着他,几乎要将他从马背上掀下去。


    他死死伏低身体,脸埋进臂弯,双手拼命抓紧缰绳,双腿用力夹紧马腹。


    耳边是鬼哭狼嚎般的风声、砂砾撞击皮甲和斗篷的噼啪声、程庆瑜模糊的惊呼和马匹的嘶鸣。


    混乱中,他感到自己的马被一股力量猛地向侧面带了一下,是旁边的护卫在帮他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