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妮睡前给她撂下句“出门左转”。人流也确实在向左边移动。


    长走廊里走动的囚犯们应该都是女性，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有些格外突出的大块头顶着刺猬头，肌肉在单薄的囚服下蓄势待发，让孔跳雨有些举棋不定。


    尽量避开对其他人明晃晃的上下打量，孔跳雨低头怂肩，给自己披上层唯唯诺诺胆小鬼的保护色。


    可能这不是她的保护色，或许是她的底色也说不定。


    孔跳雨狠狠摇头，强烈抵制内心在这种危险处境下还在传播这种丧气思想。


    走廊消失在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三条岔路口，右手边往下，左手边往上，面前直走的是与来时一样陈设的走廊，只不过迎面走来的明显是男性。


    看来两条走廊分别是女子监狱与男子监狱。


    牢犯们开始分流，有的往上，有的往下。


    孔跳雨注意到先前她偷偷打量过的大块头们和大部分男性都往下走，而往上走的囚犯大部分都是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样子。


    姑且往上走吧。


    总不能找个囚犯问路“你好～请问～踩缝纫机往哪走～～”，礼貌用词在监狱这个场景下好像自带成吨的嘲讽效果。


    跟着分流后的大部队顺利走过一路的弯弯绕绕，抵达外表看着差点幻视成学校教室，透过铁窗里面一排排缝纫机整齐摆放在简陋桌面。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她的教室，哦不，劳改室是哪间？


    犹豫中，孔跳雨发现这些房间并非全部都在慢慢被填满，而是挨个被坐满，囚犯们有的会停在铁窗外瞥几眼里面的情况，貌似是瞥到了空位的存在，才慢悠悠地走进去坐下。


    但如果是先到先得，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下一秒孔跳雨很快无奈地自问自答：除非别有所图，不然谁会积极劳改啊……


    类似讲台的位置上放了个巨大的篮子，里面是成堆的白布，入座前每个囚犯都从里面抱出一打白布，孔跳雨跟着有样学样，也装模作样抱出一打。


    孔跳雨试着随便找个空位入座。


    同桌的女子突然好奇地盯着她看。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判断错了？孔跳雨被对方的目光盯地如坐针毡。


    女子只盯了几秒，很快扭过头，没有其他特殊反应。


    呼，危机解除。孔跳雨呼出长长一口气。


    然而——孔跳雨看着眼前的缝纫机，无从下手。她迟疑的时候，同桌的女子早已踩地缝纫机嘎嘎作响。


    偷偷地看一眼，偷学一手。


    孔跳雨悄咪咪歪头，女子手下空余残影，四肢各干各的，流畅到令她眼花缭乱。


    好消息：同桌是大佬！


    坏消息：大佬的作业抄不懂！


    先跟着摆动作好了。孔跳雨开始傻瓜式填鸭学习，偷看一眼，噢，脚要放在这里，偷看一眼，噢，左手放这里，右手……右手怎么放？再看一眼！


    已经不能称之为偷看了。


    女子停下活计，木木地看过来。


    “？”对方向你发送了一个问号。


    孔跳雨不解，硬着头皮乱回：“哈哈，你好。”没有嘲讽意味，没有嘲讽意味，她在心里拼命辩解。


    “嗯，你好，”出乎意料的，女子态度极为友好，“虽然这里不登记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唐娜。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我要沉默着干巴巴地踩一下午缝纫机。”


    原来刚才盯着她看是想搭话。


    “我才刚来，不敢乱讲话，担心……”


    唐娜抢答：“担心摊上事对吧？我也是！”


    唐娜四处张望了一下，后低头凑近孔跳雨，低声道：“听说之前这里一百个入狱的女囚犯，过了一个月能活下来的顶多十个，存活率低到吓人！”


    孔跳雨担忧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唐娜直起身，笑着摆摆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会有人挺身而出，用力量保护大家了！”


    孔跳雨后知后觉，唐娜是在拐弯抹角告诉她不用担心在这里摊上什么大事。


    人这么好？


    要是在外面她就乐呵呵地信了，但这里可是监狱啊，怕不是别有所图。孔跳雨连忙拉紧心中的缰绳，让自己别被眼下轻松的氛围迷惑。


    “我才刚来……”孔跳雨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不知道怎么用缝纫机，你能教教我吗？”


    她应该不会鄙视我连这都不会吧？


    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孔跳雨强装镇定。


    唐娜愣住，旋即露出有些羞涩的微笑，吞吞吐吐说：“我、我也不是很擅长，你真的要让我教吗？万一教错了怎么办？”


    真的假的？


    孔跳雨夸张地抽搐着嘴角，方才唐娜神乎其技的手法浮现在脑海，过于荒谬以至于她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没事，总比我干坐着什么都不会强。”


    “那好吧。”


    实际唐娜不但技艺精湛，就连教学方式都是一流。一通手把手教学下来，孔跳雨不仅熟练了缝纫机的操作流程，还连具体工作原理都了然于胸，甚至能举一反三，应对自如各类突发状况！


    孔跳雨顿时悟到了武侠小说里的那句名台词“自有高人指点”，这就是主角吧？或许她还有可能是某本小说里的主角也说不定。


    下午的劳改结束，穿戴着里三层外三层厚重盔甲的士兵清点完孔跳雨两人的工作量，正要提笔在本子上记录，唐娜打断了他。


    “等等，我们不存，吃饭用的。”


    士兵改为递给她们四张票根，一人各两张。唐娜的是红色的，孔跳雨的是灰色的。


    孔跳雨拿过一看，画的什么玩意，数字倒是能看懂，一张上面写158.08.13，一张上面写158.08.14。


    士兵不理不睬，不耐烦地摆手赶她们离开。


    出门后，孔跳雨攥着票根问唐娜：“这什么意思？”


    “这是饭票，上面标了使用日期，但凡有一丁点疑似涂改的痕迹都不能用哦，要保存好了。一般都是领的当日下午用和明天上午用的饭票。”


    “你刚才说‘不存’，这玩意还能存的？”


    唐娜惊讶地张大嘴巴：“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肯定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铁定会跟我一样换成饭票吃饭来着。”


    “劳改可以获得积分，下面挖矿要比我们上面踩缝纫机的赚得多得多，但那个太要命了，我完全干不来。”


    “这里一天只开两次饭，分别是上午九点和下午六点。一天最多领两次活，上午干和下午干，强制最少也要领一次活。每次劳改结束后的劳动成果都会换算成积分，我不清楚下面挖矿的换算机制啦，像我们踩缝纫机的则是一件白衬衫5积分。”


    “但是每次只能选择全部存着，或者全部换成饭票。一次劳改会给两张饭票，积分越高，饭票越高级，能吃到的东西就越好。存着的话，可以拿来兑换些除食物以外的生活用品，不过种类非常少，像是能兑换的衣服只有一模一样的新的囚服……”


    “存着的主要目的还是攒到一亿，一亿可以兑换出狱手续。”


    孔跳雨提出质疑：“一次劳改只能要么全部换成饭票，吃饭用，要么全部换成积分，存着，还不能兑换吃的？那不就是说，假设我想出狱，要么饿肚子吃不上饭，要么主动干一整天的活？！”


    “是啊。我没想到你居然宁愿饿着也要存积分，那可是一亿欸，这要熬到什么时候。”


    孔跳雨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想存。只是刚来，不清楚规矩，有点糊里糊涂的。”


    “对了，”孔跳雨又想到一件事，问道，“如果我的劳动成果近乎于零，还能领到饭票吗？如果我的劳动成果非常高，也能领到一样价值的饭票？”


    唐娜苦笑：“只要参加劳改并选择换饭票，都有最低级的白饭票当保障，不怕没饭吃。最高级的红饭票只值100积分，像我今天缝了23件衬衫，也就是115积分，多出来的15积分就算浪费掉啦。”


    “那谁还会去下面挖矿，一换饭票岂不是浪费了大把积分。”


    唐娜眼神飘向别处，若有所思，喃喃道：“他们呀，是为了出去才这么卖力的。而我，只是为了苟活。”


    “还是去、去吃饭吧！”孔跳雨用明亮的嗓子切换掉这个越演越丧的话题。


    外面？这里？现实？


    孔跳雨脑中闪过现实里她家里蹲的颓废画面。


    唉……她哪都不想去。


    存稿之力……到此结束！


    说实话写这章时也把我自己转迷糊了，总觉得好像这里没解释清楚，那里解释得还有些纰漏……还望多多包涵，剧情设定方面bug如山如海，实在顾及不过来(???)


    不知道这些章节能不能一口气通过晋江的审核，就算有需要改的地方，如果能直接帮我画出来就好了，希望明早起来一看，六章都能顺利发布出来吧！如果能有新鲜的读者评论就更好了，嘿嘿（别管她，这人正在做梦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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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身为主角的强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