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退徐浩然带来的那股“核平”余韵，在破旧的小屋里持续震荡了好几天。邻居大妈们看“仝彤彤”的眼神都变了，带着点探究，更多的是“这丫头终于开窍了”的欣慰和隐隐的兴奋。王金花似乎被那天的法律条文唬住，暂时没敢再来明抢，但刻薄的咒骂和摔摔打打隔着薄墙板从未停歇。


    宜品（顶着仝彤彤的壳子）对此充耳不闻。她正忙着两件事：第一，利用仝彤彤学生证和仅剩的三十多块钱，在旧货市场淘换了一个勉强能用的老款智能手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和……录音）；第二，疯狂搜集关于下一位“贵宾”——“好闺蜜”林薇薇的一切信息。


    小说情节和原主记忆碎片交织。林薇薇，仝彤彤高中到大学的“挚友”，家境小康，长相甜美，嘴甜如蜜，人设是“单纯善良的小太阳”。实际呢？心机深沉，嫉妒心极重，尤其见不得沉默寡言的仝彤彤在某些方面（比如成绩、某项手工）比她好一点点。她最擅长的，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背后插刀还倒打一耙”之事。徐浩然能精准PUA仝彤彤，这位“闺蜜”功不可没，不仅泄露仝彤彤的**和弱点，还时常“不经意”地贬低她，加深她的自卑感。最致命的一刀，是后来仝彤彤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不错的兼职，被林薇薇“好心”介绍给她的“表哥”（实则是渣男老板），最终导致仝彤彤被拖欠工资、污蔑偷窃、彻底失去立足希望。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根儿都烂透了。”宜品看着手机里翻拍到的林薇薇朋友圈——清一色滤镜过度的自拍、岁月静好的文案、和“姐妹们”的塑料合照（其中就有几张是仝彤彤被她衬得像个背景板），嘴角噙着冰冷的嘲讽。


    镜子里，当宜品提到“林薇薇”这个名字时，旁边那个虚幻的残影反应比听到徐浩然时更剧烈！她不再是无声哭泣或茫然震惊，而是表现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强烈的自我厌弃！虚幻的身体蜷缩得更紧，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似乎在抗拒着什么痛苦的回忆，眼中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后的绝望和不解。


    宜品心头一沉。比起渣男的明抢，这种来自“朋友”的、裹着蜜糖的毒刃，显然对原主的伤害更深，阴影更重。


    “别怕，”宜品对着镜中的残影，声音是难得的温和，但眼神锐利如初，“这次，我们让她自己把狐狸尾巴，亲手递到我们手上。”


    反击的号角，由林薇薇自己吹响。


    这天下午，宜品（仝彤彤）正拿着旧手机，在图书馆角落研究《劳动法》和《合同法》条文（为后续对付渣男老板做准备），一个刻意放柔、带着惊喜的甜美声音自身后响起：


    “彤彤！真的是你呀！我找你好久啦！”


    宜品指尖一顿，没回头。镜中残影瞬间紧绷，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林薇薇像只轻盈的蝴蝶，“飘”到宜品对面的座位坐下。她穿着当季流行的碎花连衣裙，妆容精致，笑容甜美得无懈可击，眼神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哎呀，你看你，怎么又一个人躲在这里看书？多闷呀！是不是还在为奖学金的事情难过？别想了，那种家人……唉，我都替你心疼死了！”她说着，伸手就想握住宜品放在桌上的手，表达“姐妹情深”。


    宜品（仝彤彤）在她手指即将碰到自己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同时，藏在桌下口袋里的老款手机，录音键被悄然按下。再抬头时，脸上已挂上了属于“仝彤彤”的、带着一丝怯懦和感激的浅笑：“薇薇……我没事了。谢谢你关心。”


    林薇薇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更深的“关切”覆盖：“跟我还客气什么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诶，彤彤，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表哥，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的，开设计工作室那个，他公司最近接了个超级大单！急需人手做后期整理！报酬超级丰厚，日结两百，还包午餐！工作时间自由！”


    来了！那把裹着蜜糖的毒刃！


    宜品内心冷笑，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又迟疑的神色：“真的吗？可是……我没什么经验……怕做不好……”


    “哎呀！要什么经验呀！就是整理整理文件，扫描归档，很简单的！我表哥人特别好，特别照顾新人！”林薇薇拍着胸脯保证，语气真诚无比，“我就是看你最近太难了，才特意跟我表哥争取的名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表哥说了，这项目要是做好了，以后转正都有可能！那可比你打零工强多了！”


    多么完美的诱饵！高薪、轻松、熟人介绍、前途光明！每一个点都精准戳在原主仝彤彤的软肋上！


    镜中残影发出无声的尖叫，虚幻的手拼命抓着空气，眼中是巨大的惊恐和哀求，仿佛在喊“不要去！是陷阱！”


    宜品接收着残影传递过来的强烈预警和痛苦，心底的寒冰更厚一层。她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充满感激和依赖的、甚至带着点卑微讨好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薇薇：“薇薇……你…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林薇薇看到“仝彤彤”这副全然信任、感恩戴德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的算计几乎要藏不住：“傻丫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是好姐妹呀！这样，明天上午九点，就在我们学校东门外的‘蓝调’咖啡馆，我介绍我表哥给你认识！他人超好的，你见了就知道！”


    “嗯！我一定准时到！”宜品（仝彤彤）用力点头，眼神“纯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看着林薇薇心满意足、脚步轻快离开的背影，宜品脸上的“傻白甜”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收网前的冰冷锐利。她关掉口袋里的录音，对着镜中依旧惊恐万状的残影，轻轻敲了敲镜面，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核善”弧度：


    “饵已下，鱼已咬钩。”


    “明天，看戏。”


    **——**


    第二天上午九点，“蓝调”咖啡馆角落。


    林薇薇和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坐在一起。男人正是她口中的“表哥”，实际是个人面兽心、惯用实习生当免费劳力最后找借口克扣甚至污蔑赶走的渣男老板——周明远。


    林薇薇正压低声音对周明远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周明远则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眼神里带着评估货物的审视和不加掩饰的轻慢。


    宜品（仝彤彤）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准时出现。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走到桌边，怯生生地打招呼：“薇薇姐……周…周先生好。”


    “哎呀，彤彤来啦！快坐快坐！”林薇薇热情地拉她坐下，对着周明远笑道，“表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彤彤，特别老实肯干，做事细心着呢！”


    周明远抬起眼皮，挑剔地扫了“仝彤彤”一眼，那目光像在菜市场挑拣一块不怎么新鲜的肉，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林薇薇立刻进入正题，拿出两份打印好的文件：“彤彤，你看，这就是合同！待遇都写在上面了，日结两百，工作时间灵活，主要就是整理归档项目文件，特别轻松！我表哥公司正规，签合同有保障！”她一边说，一边把一份合同推到宜品面前，另一份递给周明远。


    宜品（仝彤彤）接过合同，手指微微颤抖（这次是装的），眼神“认真”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她放在桌下的手，再次悄悄按下了口袋里的录音键。


    “周先生……这个……‘乙方需无条件接受甲方安排的一切临时性工作’……是什么意思呀？”宜品指着合同里一条不起眼的条款，声音怯怯地问。


    周明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似乎不满她的“多事”，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就是字面意思。公司忙起来，让你帮忙做点别的事情，也是应该的。年轻人，不要怕吃苦。”


    “哦……”宜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向另一条，“那……‘保密协议’这里说，泄露任何信息要赔偿五十万……这么多钱……”


    林薇薇赶紧插话，嗔怪道：“哎呀彤彤！这是行规啦！大公司都这样！说明项目重要！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干，不乱说话，怎么可能泄露嘛！对吧表哥？”她朝周明远使了个眼色。


    周明远敷衍地点点头，端起咖啡杯，掩饰眼中的不耐。


    宜品（仝彤彤）像是被说服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小声问：“那……工资……真的是做完一天就结一天吗？不会……拖欠吧？”她问这话时，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纯真”又带着点不安地看着周明远。


    周明远被她看得心头莫名烦躁，放下咖啡杯，语气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硬：“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正规公司，会差你这点钱？签不签？不签后面还有人排队！”


    “签！我签！”宜品（仝彤彤）像是被吓到了，连忙拿起笔，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合同上签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


    “等一下！”


    一个清亮、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女声突然响起！


    咖啡馆里不多的几桌客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气质飒爽的年轻女人（宜品提前联系好的法学院学姐，客串“正义路人甲”）快步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地停在宜品（仝彤彤）身边。她没看林薇薇和周明远瞬间变色的脸，直接拿起宜品面前那份合同，快速扫了几眼，眉头紧锁。


    “这位同学，这合同不能签！”学姐语气严肃，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这是典型的霸王条款和陷阱合同！”


    她指着刚才宜品问过的那两条：


    “‘无条件接受一切临时性工作’？这意味着他可以让你去扫厕所、通下水道，甚至做违法的事情！你都得无条件服从！”


    “‘泄露信息赔偿五十万’？定义模糊，范围无限扩大！他随口说你泄露了，你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还有这里，”学姐翻到后面，“‘甲方有权根据情况单方面调整乙方薪酬’？这等于说工资多少完全由他说了算！日结两百？他明天就可以给你调到二十块一天！”


    学姐每指出一条，林薇薇的脸就白一分，周明远的脸色就黑一分。周围客人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你谁啊？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们公司正规合同！”周明远拍案而起，试图用气势压人。


    “正规？”学姐冷笑一声，气场全开，“我是法学院研三学生，专攻劳动法！需不需要我现场给你普法？《劳动合同法》第二十六条明确规定，用人单位免除自己的法定责任、排除劳动者权利的条款，无效！你这几条，条条踩在违法红线上！”


    她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周明远，转向已经“懵”了的宜品（仝彤彤），语气温和但清晰：“同学，你叫仝彤彤对吧？我还听说，这位林薇薇同学，是你的‘好闺蜜’？”


    宜品（仝彤彤）“茫然”地点点头。


    学姐的目光锐利地射向脸色煞白、想往周明远身后缩的林薇薇：“林薇薇同学，你口口声声说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机会，介绍给自己的‘好姐妹’。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位‘表哥’周明远的公司，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实习生坟墓’？过去一年，被他用类似手段骗去免费劳力，最后找借口克扣工资甚至污蔑开除的实习生，至少有五个！其中一个女生，还被他污蔑偷窃公司财物，差点留下案底！这些事，在你们设计系的校友群里，早就传开了！你作为他的表妹，会不知道？！”


    “轰——！”


    信息量巨大的炸弹当众引爆！


    咖啡馆瞬间哗然！所有人都用震惊、鄙夷的目光看向林薇薇和周明远！


    林薇薇如遭雷击，浑身发抖，脸上血色尽褪，精心维持的甜美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被当众扒皮的惊恐和狼狈！她想辩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明远更是恼羞成怒，指着学姐和宜品，气急败坏：“污蔑！这是污蔑！我要告你们诽谤！”


    “告？”宜品（仝彤彤）缓缓站了起来。她脸上所有的怯懦、茫然瞬间消失无踪！脊背挺直，眼神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她拿出那只老款手机，高高举起，按下了播放键！


    林薇薇那刻意放柔、带着算计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咖啡馆的角落：


    “…我表哥公司…急需人手…报酬超级丰厚，日结两百…”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转正都有可能…”


    “…保密协议是行规…只要你好好干，不乱说话…”


    面对质疑时：“…签不签？不签后面还有人排队！”


    录音清晰无比！林薇薇那看似关心、实则步步诱导、威逼利诱的丑恶嘴脸，被彻底曝光在阳光下！


    “林薇薇，”宜品（仝彤彤）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清晰、冰冷，带着审判的力量，“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姐妹’？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把我往火坑里推，还要我感激涕零？”


    她一步步逼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林薇薇，眼神如刀：


    “背后插刀，倒打一耙，泄露我的**给徐浩然方便他PUA我……”


    “现在，又想把我卖给你这个人渣表哥当免费苦力？”


    “林薇薇，你这杯‘闺蜜’绿茶，泡得真是又毒又馊！”


    “啪！”


    宜品（仝彤彤）猛地抓起桌上林薇薇那杯只喝了一口的、价格不菲的抹茶拿铁，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手腕一扬！


    碧绿的、粘稠的液体，混合着冰块和奶油，精准无比地泼在了林薇薇那张妆容精致、此刻却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脸上！


    黏腻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昂贵的连衣裙往下淌，狼狈不堪！


    “啊——！”林薇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崩溃。


    “这杯茶，”宜品（仝彤彤）放下空杯，看着眼前这个被当众扒皮、泼茶、狼狈到极点的“闺蜜”，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最后的宣判，“还你。”


    她不再看呆若木鸡的周明远和捂着脸尖叫哭泣的林薇薇，对着那位帮忙的学姐点了点头，然后，在咖啡馆所有人震惊、敬佩、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脊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地走了出去。


    阳光有些刺眼。


    宜品（仝彤彤）走到图书馆后面僻静的长椅坐下，微微喘息。刚才那一连串操作，尤其是最后那“泼茶”的爆发，消耗不小。


    她拿出手机，关掉录音。然后，习惯性地看向意识深处那面镜子。


    镜子里，属于她的脸（仝彤彤的身体）因为激动泛着红晕，眼神明亮锐利。


    而在她旁边，那个虚幻的仝彤彤残影……


    她没有恐惧，没有哭泣。


    她呆呆地、直直地“看”着刚才咖啡馆的方向，虚幻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这一次，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释放和解脱！


    那张虚幻的脸上，残留着过往被背叛的伤痛痕迹，但此刻的表情，却是一片空白的震撼之后，骤然绽放的、如同雨后初晴般的……明亮！


    她眼中，那原本微弱摇曳的火光，此刻如同被浇上了热油，熊熊燃烧起来！不再是微弱的期盼，而是炽热的、充满力量的火焰！那火焰里，燃烧着被压抑太久的愤怒，燃烧着终于被点燃的尊严，燃烧着……新生的力量！


    她猛地转过头，望向镜中的宜品。


    这一次，她不再怯懦，不再卑微。虚幻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感激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然后，在宜品惊讶的目光中，那个虚幻的残影，对着镜中宜品的倒影，努力地、清晰地、用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量，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


    竖起了虚幻的、紧握的拳头！


    那是一个无声的、充满力量的回应！


    一个属于仝彤彤自己的、反抗的姿势！


    宜品看着镜中那个紧握拳头、眼中燃烧着火焰的残影，看着她第一次展露出的、属于她自己的力量姿态。


    一股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对着镜子，对着那个终于开始熊熊燃烧的灵魂，缓缓地、同样坚定地，举起了自己真实的拳头。


    两个拳头，隔着虚幻与现实，在镜中无声地碰撞在一起。


    “干得漂亮，”宜品轻声说，这一次，是对着真正的仝彤彤，“继续保持。”


    镜中的残影，虚幻的嘴角努力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虽然依旧僵硬、却充满了力量和生机的、真正的笑容。


    门外咖啡馆的喧嚣仿佛远去。宜品（仝彤彤）靠在长椅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掰了掰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声。


    “基础场子炸得差不多了，”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接下来，该搞点真正的‘基建’了——比如，先让这个身体，吃饱饭，有点钱。”


    她的目光，投向校园海报栏上，一张不起眼的“校园辩论大赛”招募海报。


    奖金，相当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