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落荒而逃的脚步声和门外气急败坏的咒骂，像破锣一样敲打着这间破败小屋的寂静。宜品（顶着仝彤彤的脸）置若罔闻，她走到那扇钉着歪扭木条的脏窗户前，用袖子狠狠抹掉一块污渍。窗外是灰扑扑的老旧小区，电线如蛛网般纠缠，空气里飘着廉价油烟和说不清的沉闷气息。


    “第一步，清点弹药。”宜品低声自语，声音冷静得像在布置辩论策略。她转身，目标明确地扑向那个掉漆严重的破衣柜。


    拉开柜门，一股陈旧的樟脑丸混合着淡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的景象让宜品嘴角狠狠一抽。


    几件洗得发白、款式老旧得能进博物馆的衣服，叠得倒是整整齐齐。一个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廉价塑料储蓄罐，孤零零地立在角落，罐身透明的地方能看到里面可怜巴巴的几枚硬币和几张零碎毛票——这大概就是仝彤彤被抢奖学金前的全部家当。


    “啧，这配置，丐帮看了都落泪。”宜品嫌弃地戳了戳那个塑料罐，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头火起。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翻找更重要的东西。


    原主记忆碎片混杂着小说情节在脑中翻腾。终于，在衣柜最底层一件叠好的旧毛衣下面，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薄薄的东西。


    抽出来一看，是一个同样破旧的小笔记本，封面是俗气的粉红色，边缘磨损得厉害。


    宜品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翻开了这个“仝彤彤的窝囊人生”实体账本。


    娟秀却带着点怯懦的字迹，记录着触目惊心的内容：


    4月3日：发传单，日结60元。


    4月8日：省下早餐钱，5元。


    4月12日：徐浩然借走300元，说妈妈急病住院（画了个小小的哭脸）。


    5月6日：食堂打工，一周结140元。


    5月16日：徐浩然说买药钱不够，又借500元（哭脸更大了一点）


    5月20日：奖学金初审通过！开心！（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笑脸）


    最新一行：奖学金5000元，被妈拿走。余额：储蓄罐内约32.5元。


    密密麻麻的记录，全是省吃俭用和血汗钱，而最大宗的支出流向，赫然指向同一个名字——徐浩然！累计金额高达3800元！理由五花八门：母亲急病、买学习资料、交项目押金、甚至“心情不好想买点好吃的”……而那个小小的、越画越大的哭脸，像针一样扎在宜品眼里。


    “徐浩然……”宜品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账本上那一个个刺眼的数字和哭脸，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荒诞的怒火在她胸腔里盘旋升腾。小说里那个靠着一张小白脸和花言巧语把仝彤彤骗得团团转，最后卷走她所有积蓄去养小三的渣男！这3800元，是仝彤彤多少个日夜省下的口粮、磨破的手掌、熬红的眼睛换来的血汗钱！是她指望脱离这个泥潭的唯一希望！


    “好，很好。”宜品合上账本，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她抬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床头那块小圆镜。


    镜子里，属于她的脸（仝彤彤的身体）紧绷着，眼神锐利如刀。而在她旁边，那个虚幻的仝彤彤残影，此刻正蜷缩着，虚幻的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账本的内容勾起了她巨大的痛苦回忆，又在无声地哭泣。


    但这一次，当宜品冰冷的目光扫过去时，那残影似乎瑟缩了一下，怯怯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泪水还在流淌，但深处除了痛苦，还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愤怒？像被火星溅到的枯草，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她甚至无意识地模仿着宜品刚才掰指关节的动作，虚幻的手指笨拙地蜷缩了一下。


    宜品看着镜中那依旧哭泣却隐隐透出一点火星的残影，心头那股杀意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更加冷静、更加危险的决心。她对着镜子，对着残影，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核善”微笑：


    “哭什么？眼泪能当子弹使？等着，姐这就去给你连本带利讨回来，顺便……给那渣男送份‘社死’大礼包。”


    就在这时，一个刻意放柔、带着几分磁性（在宜品听来就是油腻）的男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做作的敲门声：


    “彤彤？彤彤你在家吗？是我，浩然。”


    说曹操，曹操到！还自带BGM（油腻版）！


    宜品眼神一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飞快地把账本塞回原处，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


    门外的徐浩然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惯有的“深情”：“彤彤？开开门好吗？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奖学金的事我听说了……别难过，有我在呢！我带了点你爱吃的草莓……呃，虽然有点小贵，但为了你，值得！”（小说里，仝彤彤曾无意中提过一次喜欢草莓，她自己从来没舍得买过）。


    宜品无声冷笑。草莓？拿仝彤彤的血汗钱买的草莓，再施舍般送回来一点？这操作，渣得清新脱俗！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属于“仝彤彤”惯有的怯懦和温顺瞬间回归，眼神也刻意放软，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憋气憋的）。她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生。五官算得上清秀，嘴角挂着练习过无数次的温柔笑意，手里果然提着一小盒包装精美的草莓，鲜红欲滴。正是小说男主之一，人渣典范——徐浩然。


    他看到“仝彤彤”开门，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得意，随即被更深厚的“担忧”和“柔情”覆盖：“彤彤！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又哭了？别怕，有我在！”他作势就要伸手去擦“她”的眼角。


    宜品（仝彤彤）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避开，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浩…浩然哥……奖学金……没了……” 内心OS：演！老娘陪你演！看谁演得过谁！


    徐浩然脸上立刻浮现出“义愤填膺”：“太过分了！王阿姨怎么能这样！那是你的辛苦钱啊！”他语气痛心疾首，仿佛被抢钱的是他自己，“不过彤彤，别灰心！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那个大学生创业项目，终于拿到学校的重点扶持名额了！启动资金有着落了！”


    他声音拔高，带着兴奋：“只要再凑一点点，就一点点！马上就能启动！彤彤，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支持我的梦想吗？你看，这机会千载难逢！等我们项目成功了，赚了大钱，别说你的学费，我们以后的好日子都……”他滔滔不绝地描绘着美好蓝图，眼神热切地盯着“仝彤彤”，手又习惯性地伸过来，似乎想抓住“她”的手寻求“支持”。


    镜子里，那个虚幻的残影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恐惧再次占据上风，她拼命摇头，虚幻的泪水汹涌而出，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尖叫“不要！不要信他！” 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火星，几乎要被恐惧的冷水浇灭。


    宜品感受着残影传递过来的巨大恐惧和绝望，心底冷笑更甚。她依旧低着头，在徐浩然的手即将碰到她时，像是受惊般猛地后退一步，抬起脸时，眼中蓄满了泪水（这次是憋气加掐大腿的成果），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浩…浩然哥……项目……真的能成吗？可是……可是我……我真的没钱了……连吃饭的钱都快……”


    徐浩然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被更“温柔”的“理解”取代：“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奖学金没了嘛！但是彤彤，梦想不能等啊！这样，”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递到“仝彤彤”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恳求：


    “你看，这是我……我家里开的贫困证明。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这次机会太难得了！就差最后两千块！就两千！彤彤，你帮帮我，就当是……就当是投资我们的未来，好吗？我保证！等项目资金到位，第一时间双倍还你！我写借条！按手印！”


    那张所谓的“贫困证明”，纸张簇新，公章模糊得像用萝卜刻的，格式更是错漏百出。


    宜品（仝彤彤）看着那张粗制滥造的“证明”，又看看徐浩然脸上那副“为了梦想不得不低头”的虚伪表情，再看看镜中残影那绝望到几乎要消散的哭泣模样。


    火山，彻底喷发了！


    但这一次，喷发出来的不是岩浆，而是西伯利亚的寒流！


    她脸上所有的怯懦、无助、红晕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川剧变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平静。


    “哦？贫困证明？”宜品（仝彤彤）的声音不再细弱，而是恢复了属于她自己的、清亮而极具穿透力的音色，在狭小的楼道里异常清晰。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张纸，只用两根手指，像捏着什么脏东西似的，极其嫌弃地捻起那张“证明”的一角。


    徐浩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强笑道：“彤彤？你怎么……”


    “徐浩然同学，”宜品打断他，语速平稳，字字清晰，如同法庭上的最终陈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八十条，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她举起那张轻飘飘的“证明”，对着楼道里不知何时探出来的几个邻居脑袋晃了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律师质问证人的凌厉：


    “你这张‘贫困证明’，”


    “第一，公章模糊不清，字体与标准公章不符，疑似伪造！”


    “第二，行文格式错误百出，连基本的公文要素都不全！”


    “第三，纸张崭新，毫无使用痕迹！说它是刚从打印店P图出来都抬举了！”


    “徐浩然，你是觉得我们都没见过真公章？还是觉得仝彤彤傻到连这种地摊货都看不出来？！”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徐浩然被她突然爆发的凌厉气势和那一串串冰冷的法律条文砸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温柔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惊慌失措：“你…你胡说什么！这…这是真的！我……”


    “真的？”宜品嗤笑一声，眼神如刀锋般刮过他那身价值不菲的白衬衫和锃亮的皮鞋，“穿着AJ限量版，用着最新款水果手机，隔三差五请‘好妹妹’们去高档餐厅打卡的贫困生？徐浩然，你这‘贫困’的标准，是照着华尔街定的吧？”


    楼道里瞬间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几个邻居大妈的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徐浩然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震惊！


    徐浩然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被宜品连珠炮似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宜品（仝彤彤）不再看他，而是转向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声音清晰洪亮，带着一种悲愤的力量：


    “各位叔叔阿姨做个见证！我是仝彤彤！这位徐浩然同学，在过去半年里，以母亲重病、学业困难、项目投资等种种借口，先后从我这里‘借’走共计人民币3800元整！我有详细账目记录！”她扬了扬并未拿出来的小本本（气势要做足）。


    “这些钱，是我每天只吃两顿饭，课余打三份工，一分一分省下来的血汗钱！是我指望交学费、改变命运的钱！”


    “如今，他不仅毫无归还之意，反而在我奖学金被抢、身无分文之际，拿着这张粗制滥造的假证明，企图再骗走我根本不存在的‘两千块’！”


    她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面无人色的徐浩然，声音冰冷如审判：


    “徐浩然！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正式通知你：”


    “第一，限你三天之内，连本带利归还所有欠款，共计4000元整！否则，我将以‘诈骗罪’和‘伪造国家机关公文罪’正式向公安机关报案，并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第二，你手上的草莓，是用我的血汗钱买的，我嫌脏！请你立刻、马上，带着它，还有你这张批发的‘贫困证明’——”


    宜品顿了顿，嘴角勾起那个标志性的“核善”微笑，在徐浩然惊恐的目光和邻居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滚、蛋！”


    “轰！”


    楼道里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谴责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徐浩然。他手里的草莓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鲜红的果子滚落一地，沾满了灰尘，如同他此刻被彻底撕碎的面具和尊严。


    他再也承受不住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和宜品冰冷如刀的注视，连地上的草莓都顾不上捡，发出一声羞愤至极的呜咽，捂着脸，像只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背影狼狈不堪。


    “哐当！”宜品（仝彤彤）面无表情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世界瞬间安静。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微微喘息。刚才那一连串的输出，消耗了她这具虚弱身体不少力气。但胸腔里，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如同清泉般涤荡着之前的憋闷！


    爽！


    她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属于她的脸（仝彤彤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眼神明亮锐利，带着战斗后的余威。


    而在她旁边，那个虚幻的仝彤彤残影……


    她没有再哭泣。


    她呆呆地、直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仿佛还在消化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表演”。那张虚幻的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此刻的表情，却是一片空白的茫然，混杂着巨大的、难以理解的……震撼。


    过了好几秒，她才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镜中的宜品。


    这一次，她空洞的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卑微的祈求。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茫然，有残留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第一次看到“光”的、难以置信的……震动和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燃烧起来的……光亮？


    她甚至无意识地，学着宜品刚才的样子，极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里宜品的倒影，扯动了一下虚幻的嘴角。


    那弧度很小，很僵硬，甚至带着点滑稽。


    但那是一个……试图模仿“核善微笑”的动作。


    宜品看着镜中那个努力模仿微笑、眼中燃起微弱火光的残影，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虚幻脸庞上，第一次出现的、名为“希望”的萌芽。


    她胸腔里那股战斗后的畅快，慢慢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温暖、更坚定的力量。


    “看到了吗？”宜品对着镜子，对着残影，声音放得很轻，却异常清晰有力，“对付这种渣滓，讲道理没用，哭更没用。”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依旧，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真正的、带着点鼓励意味的弧度：


    “得掀桌。”


    “还得掀得够响，够狠，让所有人都听见！”


    镜中的残影，虚幻的嘴角又努力地向上弯了弯，那微弱的光，似乎更亮了一点。门外，隐约还能听到邻居们兴奋的议论声，话题中心自然是刚刚“社死”的徐渣男。


    宜品（仝彤彤）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却仿佛开阔了一点的天空，掰了掰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声，眼神投向更远处。


    “下一个，”她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危险的期待，“该轮到那位‘背后插刀还倒打一耙’的‘好闺蜜’，体验一下什么叫‘以牙还牙，加倍奉还’了。”


    [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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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渣男，你的“贫困证明”是P图软件批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