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该。”汪瑞雪面向宋响，眼里有泪光，还是弯起唇来。


    她在头发上摸索，把那几个一字夹取下来。


    “帮我还给那天跟你一起的那个法医吧。”她递给宋响，“谢谢她。”


    “好。”宋响接过，小心放进包里。


    汪瑞雪的新家在西区，他们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她很诚恳地向宋响和孟阅川又道了次谢，抹着眼泪下车。


    看着她走进小区，孟阅川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问后座的宋响:“要去哪儿吗？”


    宋响看了眼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之前约好要去的手作店可能去不了了，她往中间坐，离孟阅川近了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男朋友，占了你的假期时间。”


    刚才在警局里，那对夫妻吵着要告他，好好的周末，他还得处理一个麻烦。


    “道什么歉？”


    孟阅川开着车不方便转头看她，说:“本来周末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这点时间我们又没分开。”


    男朋友就是会说话，宋响被他哄着笑了一下，又问:“那你伤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手，没事吧？”


    “没事，有人处理，不麻烦。”


    宋响放下点心:“好哦。”


    孟阅川:“回家还是去玩？”


    宋响纠结一会儿说:“去散会步吧。”


    今晚的气温刚好，风也清爽，正好适合散步。孟阅川应:“好。”


    公园晚上热闹，闲逛的人多，聚在游戏小摊那一片，沿湖倒是安静一点。宋响挽着孟阅川在湖边走，累了就把身体重量压一半在他身上，让他带着走。


    “你以前有没有偷看过我写在墙上的目标？”宋响把被风吹乱的头发顺到脑后，看着孟阅川问。


    她放假就不爱扎头发，吹乱的长发刚理好又贴在了脸上，她抬头笑着，一枚不太明显的小酒窝藏在发丝里，孟阅川忍不住抬手在“小坑”上戳了一下，说:“有。”


    高中成人礼，临中整了几面心愿墙，让学生把自己的目标写在墙上。每个班划分了写字的区域，宋响还在自己的目标下划了一个破折号，写上了名字，孟阅川去找很容易就看到了她写的。


    “你说要当一名很酷的法医。”他停下步子，走到宋响身后，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手腕上戴着一个出门前在宋响枕头下找到的皮筋，正好给她扎住。


    等他扎好，宋响牵住他的手，问:“那你觉得我现在实现了吗？”


    以前有些话她只跟舒汶依说，现在有了男朋友，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孟阅川没立刻回答，脑海里出现她看到汪瑞雪出事时没有犹豫就走过去的背影，于是直视她的眼睛，道:“嗯，很酷。”


    宋响笑了笑:“我高中写下这个目标的时候，想着的是要当一个冷酷理智的病理学法医。”


    “做尸检的那种？”孟阅川问。


    “对。”她说，“我从小就爱看恐怖片和刑侦剧，觉得法医尸检侦破案件很酷。”


    “后来学了法医专业，发现不只是要侦破案件，还有司法审判，保险理赔之类。法医也不只有病理，还有临床鉴定、物证鉴定、毒物鉴定、精神病鉴定。”


    “我当时学的头都要炸了，怎么要学这么多啊。”


    她长叹一声，孟阅川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宋响昨天才洗的头，怕他把自己的头发摸油，把他的手拿了下来，继续说:


    “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病理鉴定，后来读研我也想选这个方向，但是我妈妈不同意。”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大概觉得不吉利，大部分人也忌讳这个，她担心我以后找不到对象。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妥协了。”


    “选岗也是我妈盯着我选的，那时候我想着，过两年我一定转病理，不告诉她。”


    她停住声，拉着孟阅川的手上下荡。孟阅川轻声主动问:“之后呢？”


    “之后…”宋响回忆起工作的这几年，莞尔道:“我发现临床和病理，以及其他的岗位，职责和意义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揭露事实真相，为公平提供依据。”


    “这几年我写了无数份鉴定报告，见过很多人，看到他们…”她还是说不出来那些文艺的煽情话，也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再说下去总感觉有点抬高自己，于是只说:“反正我现在很热爱这个岗位。”


    今天汪瑞雪把那几个一字夹放在她手心里的那一瞬，她想起了很多人。刚工作时遇到的被老师侵害的学生、在工地上被意外砸伤要养几个孩子的钢筋工、后来遇到的因为手术事故瘫痪的少年、被父亲家暴的丁铃铃……


    见了那么多人，她把鉴定报告写完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了这个职业的意义。


    “嗯。”孟阅川偏头，嘴角微微勾起，他听她说的这些，心脏都开始发热，他觉得骄傲，这么酷的人，是他女朋友。


    宋响的眼睛很漂亮，夜里的湖水都比不过。孟阅川看着，突然停下步子，一把抱住她。


    “怎么了？”宋响被他弄得有些愣，还是搂着他的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


    “女朋友。”孟阅川用脸蹭蹭她的头发，“你太酷了。”


    宋响一怔，抱紧了他:“嗯。”


    走回车里的路上碰到冰淇淋车，前面摆的黑板上写着的口味丰富，宋响在孟阅川反对她吃冰的眼神中还是买了个抹茶味的。


    “天气凉了。”孟阅川跟老头似的皱着眉，“吃了会感冒。”


    他批评道:“这些做冰淇淋的怎么回事，这个天还出来卖。”


    他絮絮叨叨的，宋响不理他，挖了一口举到他嘴边。


    “我…”看到她的眼神，孟阅川把“不吃”两个字吞回去，张嘴咬了口冰淇淋。


    宋响:“好吃吗？”


    孟阅川摇头:“不好吃。”


    “哦。”宋响不给他吃了，上车前她一碗冰淇淋还剩一半，孟阅川看了一眼，给她抢走了。


    “干嘛？”


    “不吃了。”孟阅川说，“冰胃。”


    他胡乱挖了两口吃掉，盒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宋响看他吃得这么快，说他:“你这样更容易胃疼。”


    “没事。”他解锁车门，“我身体好。”


    今晚住宋响家，孟阅川昨晚就带了衣服过去。


    洗完澡出来，他坐在书桌前看书，刚才宋响洗的时候，他就在外面问能不能看看她的书桌。


    宋响伸了个懒腰，走了两步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书，步子一顿，下一秒就快步过去，咻地从他手里抽走。


    她动作太快，孟阅川的手被磨得一麻，他抬头，茫然:“不是说能看吗？”


    “能看能看。”宋响抱着书，“你看别的，别的都可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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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别的我看不懂。”他刚才翻了几本，都是临床英语和俄语。


    宋响在架子上找了一本给他:“这本，中文的。”


    “为什么这本不行？”她一副心虚的样子，孟阅川盯着她手里的书眯眼，“里面有什么？”


    宋响:“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里面只是夹着几张之前写的追人计划罢了。


    孟阅川点头:“这样。”


    宋响不给他看，被他一直盯着，去喝水也跟，躺在床上，还要被他戳后背。


    她忍无可忍，翻身对着他:“你干嘛？”


    孟阅川:“给我看书。”


    他真的变了，以前不会这么难缠。宋响叹气，扯了扯他的脸颊，下床去把书给他拿来了。


    “看吧。”


    “谢谢。”孟阅川满意接过，拿着书翻了翻，里面夹着的几张纸立起来。


    “这是什么？”他看向宋响。


    “看吧。”宋响抬了抬下巴，“我的秘密。”


    秘密？孟阅川犹豫几秒，抽了出来。


    几张思维导图，他一眼看见其中一张上面的大字:孟阅川追求计划。


    “……”


    这个“孟阅川”是他吧？


    他谨慎地看了眼宋响，低头认真看起这几张纸。


    追人第一条:让他对你影响深刻。


    上面打了一个小小的叉，旁边括号里写:应该深刻了吧？


    追人第二条:找到我们共同的兴趣爱好或他的兴趣爱好。


    上面画了一个大勾。


    ……


    几张纸划分了二十多条追人步骤，后面用大括号分了小点还有注意要点。


    终于知道宋响高三那一年学习怎么进步怎么快了，孟阅川看完这几张纸，愣了好半天，垂着头闷声笑起来。


    “不许笑。”宋响去掰他的脸，掰不动，在他手臂上扇了一下，把书合起来，“你笑吧。”


    她要把他手里的思维导图也拿走，被他按住，他抬头:“送我好不好。”


    宋响:“不好，我写的。”


    她可不送他，他拿回去看一次笑一次怎么办？


    “好吧。”孟阅川松了手，反正可以来她这儿看。


    她把纸重新夹回书里，他最后看了眼，说:“闹闹，你好严谨。”


    “是的，我们学霸是这样。”宋响把书放好回来，被他抱住。


    抱了一会儿，孟阅川捧住她的脸要亲，刚贴上去，电话铃声响了。


    他不耐地看去，联系人显示:爷爷。


    爷爷没事不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他摸了摸宋响的脸，拿过手机。


    “喂，爷…”


    宋响抱着膝盖看着他，那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孟阅川皱起眉，脸色有些难看。


    “好，我现在过去。”


    等他挂了电话，宋响问:“出什么事了？”


    “我爸死了。”孟阅川跟她对视。


    宋响惊讶:“这么突然？”


    她知道他对他爸没什么感情，可他家这个情况，他爸这么一下死了也挺麻烦的。


    孟阅川起身换衣服:“他瘫痪后身体就快不行了，家里一直有在做准备。”


    “我现在去医院一趟。”他换好衣服，过去在宋响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先睡，等你明天起来我跟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