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 129 章

作品:《江山替

    床上的陆承烨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了片刻才缓缓聚焦在陆泊云煞白的脸上。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如同破旧风箱摩擦出的气音,微弱却清晰地送入陆泊云和苏墨竹耳中:


    “动手吧……哥……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陆泊云浑身一震,握着刀柄的手指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死死地盯着他,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承烨看着兄长紧锁的眉头和那双眼中深沉的痛楚与挣扎,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又难看的笑容:“能……让我再……见到她……死……死……而无憾……”


    “她”——韩清漪,那个他宁可舍弃性命也要换回的挚爱。这三个字,像一把巨锤重重砸在陆泊云心口。他眼底最后一丝迟疑被彻底粉碎,痛楚化作决绝的洪流。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温情脉脉的诀别。


    不再犹豫!


    陆泊云眼神倏然一厉,手腕用力,精准而狠辣地向下一递、一剜!动作迅捷得只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微弱的银光。尖锐的利器破开皮肉的闷响令人牙酸。一股滚烫、黏稠、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暗红色液体顺着刀尖淌出。


    苏墨竹早有准备,飞快地将一个青玉小罐递到伤口下方。陆泊云手腕微侧,那珍贵的、承载着救赎希望的心头血,汩汩流入玉罐之中,不多不少,恰好半碗。温热的血液在冰冷的玉器内壁上凝结出细小的血珠。


    床上,陆承烨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旋即瞳孔彻底散开,身体软软地松垮下去,再无一丝生息。


    取血完成。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玉罐中那半碗血还散发着微弱的腥甜气息。


    苏墨竹迅速封好玉罐,抬头看向病床时,床榻上那具年轻的躯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温热,安静得令人心悸。她和陆泊云的目光在死寂的空气中交汇,无需言语,巨大的悲怆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两人吞没。那是一种手刃至亲后、无可名状的巨大空洞与钝痛。


    “时间……来不及感伤了。”苏墨竹的声音哽咽发颤,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飞快地掏出另一块符玉准备催动法阵回归现世。


    陆泊云却一把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心:“再等等!必须处理好这里!若我们一走,这‘陆泊云’醒来,发现燕王被刺杀在王府病榻上,且胸前的致命伤……”他痛苦地闭了下眼,“矛头直指‘苏墨竹’,他一定会疯,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碎尸万段!阿竹,我不能让你在任何一世承受这样的冤屈和灭顶之灾!”他对上她泛红的眼眶,一字一句道:“生生世世,我都要保你平安,都要与你在一起。”


    苏墨竹的心猛地一揪,酸涩与暖流交织。


    二人待到深夜,陆泊云却让苏墨竹身披白衣与自己同榻而眠。等二人姿势亲密的躺在床上时,苏墨竹催动法阵,她听见陆泊云说:“我倒要看看这一世的我会怎么办。”


    “走!”两人的身影在法阵再次亮起的微光中迅速虚化、消失。


    二人刚刚离体,次日清晨的日光照在未央宫内,陆泊云看着身边衣不蔽体的苏墨竹,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人都睡了他自然不能不管不顾,他询问顾瞳却得知是自己亲手赦免的这人。关键是这人还是自己老弟府上的侍妾,他该如何是好。


    只好先供着,随便安排一个名分先好生养着。苏墨竹不明所以却也无聊至极,这后宫除了她就只有宫女太监。


    就在他们魂魄回归现实本体的一刹那,现实世界里,一直盘坐在法阵中心、以精血维系通道的陆承烨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般软倒下去。守护在侧的苏墨竹立刻冲上前将他扶住,探其脉息虽微弱紊乱,却无性命之忧,显然是在透支中彻底虚脱了。


    “快!抬回寝殿静养!”苏墨竹大声吩咐着宫人,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太医仔细看护,只需静养,不得打扰!”她的任务才完成了一半,容不得半分喘息。几乎在陆承烨被抬走的同时,她已握紧那只青玉小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皇宫深处的另一处殿阁——那里有她耗费无数心血布置好的最后法阵,中央摆放着韩清漪冰凉的躯体。而阵外守候的,正是韩清漪的亲弟弟韩若愚将军。他像一尊守护石像,腰杆挺直,佩刀出鞘半寸,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任何人都不允许在此关键时刻靠近半步。


    殿阁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香和灵符特有的朱砂气息。苏墨竹直奔冰玉床榻上的韩清漪而去。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韩清漪胸前早已被箭矢撕裂的衣衫,露出那个致命而狰狞的血洞。她颤抖着打开玉罐,将那依旧带着一丝奇特温热、仿佛蕴藏着生命之力的心头血,仔细地、一点点倒入那死寂冰冷的创口之中,直到最后一滴没入血肉。


    安置好韩清漪,苏墨竹迅速在榻前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置于膝上,调动体内最后一丝法力,口中开始吟诵起艰涩古老的咒言。柔和而坚韧的光芒自她掌心溢出,如同水波般一圈圈荡漾开来,温柔地将床榻上的韩清漪和伤口处流淌的心头血笼罩其中。


    此后的日子,陆泊云便承担起了稳住大局的重担。他一方面要主持朝政,稳定因太子妃“失踪”数日而起的暗流;一方面还要照顾尚且年幼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陆承烨的病榻前,观察着他的情况,亲自擦拭喂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周燕王殿下,此刻脆弱得像个纸人。太医反复诊视,也只得出一句“气竭神衰,脉息微弱,若能醒转,便能无事。”


    时间在极度压抑和疲惫中飞逝。


    第七日,午后的阳光穿透层层纱幔,安静地洒在冰冷的内殿。


    韩若愚像往常一样矗立在门外,如同一尊沉默的山峦。突然,“吱呀”一声,紧闭了七天七夜的房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


    “成了!”苏墨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变调,脸上是七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韩将军!你姐姐……她……有心跳了!有呼吸了!她活了!燕王妃活了!”


    “咚!”一声重重的闷响。守门七日,几乎未曾合眼的韩若愚,这个沙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双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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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感激涕零:“娘娘再生之恩,韩若愚结草衔环,万死不辞!”


    “快起来!”苏墨竹几乎是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这铁塔般的大汉拽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使不得!你守护了这七天七夜,当居首功!”她的身体早已被巨大的透支感掏空,此刻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着。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深宫,也传到了正在批阅奏章的陆泊云耳中。他放下朱笔,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压在胸中许久的气息,仿佛卸下了万斤重担。前几日悬心弟弟,后几日操持一切,此刻终于得以片刻喘息。然而这口气刚放下,他又立刻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冲向了陆承烨休养的偏殿——他的弟弟还没醒,这根弦他不敢松懈。


    赶到时,太医们正围在榻边低声讨论。见到皇帝亲临,为首的太医赶忙上前禀报,脸上终于有了点如释重负的松快:“殿下放心!燕王殿下脉象虽沉缓,然已渐趋平稳有力!如今沉睡非前日昏迷不醒之状,实乃大耗元气后,身体自行沉眠恢复所致。只需静待休养,自会醒来。”


    陆泊云紧绷的肩膀这才真正松垮下来一丝,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他挥挥手让太医们退下,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在陆承烨床边坐下,打算守着。然而刚坐下不到半刻钟,一阵极其不雅却又生机勃勃的声响便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呼……嗬……呼……嗬……”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心无旁骛、酣然入梦的踏实感。


    呼噜?陆承烨他……在打呼噜?!


    陆泊云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起,两步冲到床边,俯身盯着那张睡得无比安详,甚至还咂了咂嘴的脸。


    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外面为了他、为了他夫人,折腾得翻天覆地、要死要活,他这个始作俑者居然在这里睡得如此心安理得、呼噜打得震天响?!再看看自己形容憔悴的太子妃苏墨竹,陆泊云连日积压的担忧、疲惫在瞬间转化为熊熊怒火。


    他忍无可忍,几乎要伸手去揪陆承烨的耳朵:“陆、承、烨!你给我……”


    “太子殿下!殿下息怒!”旁边的老内侍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上前劝阻,“殿下……殿下这是睡沉了,是好事啊殿下!说明好了,好全了!”


    陆泊云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弟弟安稳的睡颜,那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最终只化作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恨恨地跺了跺脚,嘟囔道:“个没心没肺的小子……”


    殿内众人,包括终于赶来、得知丈夫无碍而彻底安下心来的韩清漪无不屏息,目光灼灼地聚焦在打呼噜的陆承烨身上。气氛一时尴尬又充满期盼。


    终于,在众人炽热视线的注视下,那规律起伏的胸膛突然一顿。


    “呼……嗬……”然后猛地一窒。


    陆承烨停止了悠长的呼噜,眉头先是无意识地蹙了一下,随即睫毛轻轻颤了颤,那双深邃又总是带着几分桀骜的眼眸,缓缓地、茫然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