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把人拉进屋子，问她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天一直在哪里。


    陆影轻轻拍着她的背，带着抚慰的意味。陆泊云识趣地抱着陆宁，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屏风之后。


    陆影却苦涩一笑，把当夜扬州灭门惨案和偶遇燕王大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提到魏翎时，她还是无可避免的心脏一阵抽痛。


    “姐姐，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和太子哥哥结为眷侣，当时我听见郑悦音说杨瑜死了的时候心跳都停止了，只想着报仇。”


    陆影当时却是是被惊到了，但后来在密道中她从韩清漪口中得知，太子妃有可能就是杨瑜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


    苏墨竹知道她与太子之间的纠葛，想张嘴解释却被打断。


    “姐姐，”陆影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来，只为告别。不必解释你如今是谁，是太子妃也好，是杨瑜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很好。”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苏墨竹，仿佛投向了某个久远的充斥着她全部爱恨的时空。“魏翎，死了。”提起那个名字，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留在这世间最后的执念，也消散了。一切孽缘，皆由我开始。如今看到你们，终于尘埃落定，我已了无牵挂。”


    苏墨竹心头一紧：“影儿，你想做什么？”她太了解陆影眼底那片死寂。


    “姐姐放心，”陆影抬手，轻轻拭去苏墨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最脆弱的珍宝，“我不会做傻事。只是这繁华喧嚣的庙堂京都，不再是我心之所向。我想去塞北看看，那里的风雪足够大，或许能洗净一个人所有的过往。”


    她的目光掠过宫殿的飞檐斗拱，投向更深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今日之后，山高水长，各自珍重吧。”


    临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回头深深地望了苏墨竹一眼：“姐姐，这些时日，你和太子哥哥看顾一下燕王吧。韩小侯爷走得太过仓促，他此刻，不好过。非常不好过。”


    陆影本来还想着让他们照看一下陆蓉，她现在年事已高，陆钦又被陆承烨抓了起来凌迟泄愤，她怕她承受不住，但她想到陆蓉看到一张与自己这般相似的脸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便没在说出口。


    目送着那道决绝消失在夜色深处的灰白身影，苏墨竹心中被怅惘填满。命运何其残忍，让这对姐妹在经历了如此多背叛与磨难后，一个在深宫为后，一个却要隐遁山林，永无再见之时。


    万籁俱寂，只余宫内更漏点滴。


    陆泊云拥着苏墨竹躺在床上，低声说着明日的烦忧：“怀瑾，最迟明日午时便要抵达金陵了。他在冀州的任期已到，日后肯定还是要久居金陵，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话音未落——


    “砰！砰！砰——！”


    一阵急促得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砸门声猛地炸响，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整扇门板都拍碎。


    陆泊云和苏墨竹同时惊坐而起。


    未等陆泊云下床去开门，房门竟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撞开。


    陆承烨如同鬼魅般站在门外，他散乱着发髻，明紫色的蟒袍上染着几道刺眼的血迹，面容憔悴枯槁，双眼深深凹陷，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红得像两只即将喷火炸裂的灯笼。他自那日后便再没更换过衣物，春风夹杂着他身上的颓废之气充斥了整个屋子。


    他根本没有看陆泊云一眼，那双布满疯狂红丝的眼睛，死死地钉子般钉在刚刚下床满脸惊愕的苏墨竹脸上。


    陆承烨如同濒临溺毙的旅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猛地将那个染血的牛皮纸包狠狠摔在苏墨竹脚下。薄薄的牛皮纸被撞开一角，露出里面一点奇异温润的粉末。他声音嘶哑破败，带着一种用尽全部生命力量的绝望嘶吼：“苏墨竹！我知道你有办法！！乔寒剑给的这个，对你有用你能救活陆泊云！！那用它！！用它就一定能救我清漪！！！”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苏墨竹，巨大的痛苦和希冀在他眼中疯狂撕扯扭曲，“我求你！！我拿整个大周跟你换！储儿……储儿没了娘亲整夜都在哭。我的心，它碎了我活不下去了！没有她我活不下去！！求你！救救她！！把她还给我！！这江山我不要了，求求你救她。”


    苏墨竹被他此刻状若癫狂的模样冲击得心神剧震，但当她的目光触及牛皮纸包口溢出的那点闪烁着微光的粉末时，脑海中一道惊雷轰然炸开。


    陆承烨是在前世遇见的乔寒剑，那就说明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既然如此乔寒剑一定告诉了她们救韩清漪的法子。


    苏墨竹捡起地上的纸包，快步走到书桌前将牛皮纸包里面的粉末倒进茶杯里。


    明明是白色的粉末，倒进茶杯里却融成了血红色。


    苏墨竹看着不断荡漾着的水面像是在于上一世的乔寒剑对话。


    恍惚中，她再次听到那爽朗不羁的笑声：“长公主可一定要答应他啊，你答应他我就帮你救韩清漪。记住，是帮你，可不是帮陆承烨。”


    苏墨竹连忙道：“好，我答应了。”看着她自言自语，陆泊云心头一跳。


    苏墨竹却在结束通灵之后转向陆承烨坚定道：“说好了，用江山换韩清漪的姓名，你想好了。”


    陆承烨止住哭泣，他知道苏墨竹绝对有了救韩清漪的法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韩清漪醒过来，我立马带着她和我的儿子还有一众士兵撤离金陵，自此之后俯首听命于陆泊云。”


    苏墨竹见他坚定的深情不似作伪，看了一眼陆泊云道：“好，我可以帮你。”


    陆承烨很是迫不及待，说：“那开始吧，需要什么东西我去准备。”


    “还记得我是如何救得太子么？”苏墨竹考量着陆承烨不知他是否能领悟她眼神中的含义。


    陆承烨微微皱眉说：“你是说用我的性命为引，将我与清漪的性命绑在一起？”


    苏墨竹点了点头解释道：“不错，要在两世中穿梭，需以一人的生命为引，这人还必须是存活在两世中的人。原本你不是，但你上次帮我回到上一世救了陆泊云，便与那边的世界产生了羁绊，现在你是一个合格的引子。”


    陆承烨似懂非懂，他只知道能救韩清漪就行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不成，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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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她一起走了，就是麻烦你们照顾好储儿。”


    苏墨竹见他如此坚定，心里有了打算，她让陆承烨先回去好好休整，明日午时便开始布阵，他期间不能进食一滴水，为了避免意外还是要他好好休息才好。


    陆承烨这次很是听话，当即回了寝宫安排人沐浴更衣好好睡上一觉，一想到能见到韩清漪了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陆承烨走后，陆泊云好不担忧道：“你此番又要冒险？”


    苏墨竹知道他担心自己解释道：“他上次帮我把你救回我身边，这次算是还他个人情。”


    陆泊云却还是不敢苟同，“可是韩小侯爷已经没了呼吸，你怎么救？”


    苏墨竹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道：“所以这次是你和我一起去，你忘了你我的生命被绑在了一起，我若是走了，你可活不成了。”


    陆泊云闻言倒是很惊喜，他也很想看看那个世界的自己登上皇位后过的怎么样了。


    “怎么做？”陆泊云很明显是同意了疑问道。


    苏墨竹却拧着眉头说：“说来有些残酷，此番禁忌之术，名为偿还。陆承烨这条命是韩清漪给的，所以也要他还。”


    “如何还，总不能杀了老四吧。”陆泊云担忧道。


    苏墨竹苦笑：“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们需要回到上一世，取下那时陆承烨的心头血，一次为引来填补韩清漪心上的那个窟窿，于此一来上一世的陆承烨可不就是死了么？”


    陆泊云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那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危害？”他口中的危害是指现在的陆承烨。


    苏墨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完全算是危害，他会忘了前世种种，只活在这一世。由此而来他的心中便只会有韩清漪，就连我与他之间的羁绊也会被斩断。”


    陆泊云闻言这会儿笑了说：“是个好法子，希望这次事成之后，老四能好好爱惜韩小侯爷，别再惦记一些有的没的。”


    苏墨竹此时才知道他的小心思，戳了戳他的肚子道：“原来太子殿下心中的醋坛子一直在啊。”


    次日午时不到，苏墨竹正在准备布阵，顾清安进城的消息便传到了陆泊云的耳朵里。


    他心想，这一刻还是到了，遂起身去城外迎接。


    简明扼要的说了金陵的情况，顾清安眉头一皱道：“韩若愚呢？他现在肯定不好过，我得去陪陪他。”


    陆泊云想到自己马上就去前世不知何时能归，还是叫住了顾清安。


    “怀瑾，顾瞳没了。”


    顾清安闻言脚步一顿，僵着身体叹了一口气道：“怎么没的？”


    陆泊云简单描述了当时的状况，略过了他的死状。


    顾清安没回头，却低下了头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哎，这小子命不好。”


    陆泊云上前安慰他，顾清安却笑着擦了眼泪，他说：“埋在哪儿了？好歹是顾家人，不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没个人祭奠。”


    陆泊云懂了他的意思，顾瞳是私生子进不了顾家祖坟。他当即宽慰他道：“你放心，等这边十二办完之后，我会给顾瞳追加爵位，让他名正言顺的进你们顾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