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 119 章
作品:《江山替》 剧烈的疼痛和生命飞速流逝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陆承烨淹没。视野开始迅速模糊、旋转。他踉跄一步,捂住胸前恐怖的伤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鲜血从指缝无法遏制地涌出。
模模糊糊地,他看到陆泊云那张永远镇定自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骇与担忧,正不顾一切地朝他冲来,张嘴呼喊着什么,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他看到北辰那双盛满惊痛和泪水的眼睛,那泪水砸落在地面,如同碎裂的星辰。她似乎想冲过来扶住他,却被陆泊云和刚冲进来的顾瞳带来的侍卫暂时隔开。
剧痛撕裂着他的意识,但比剧痛更清晰的,是脑海中如电影般飞速闪过的温暖画面——韩清漪在暮春庭院里种下小花时的明媚笑靥,陆储奶声奶气学着叫他“父王”时的光影,那是他的归途。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仿佛从灵魂深处爆发,又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时空。那吸力温柔又霸道,牵引着他的意识,要将他从这片浸透鲜血与阴谋的世界剥离。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意识剥离、沉向无边的冰冷黑暗的前一刹那,陆承烨脑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乔寒剑塞给他的那个纸包。心口,那个位置。
用尽最后残余的力气,一只手颤抖地摸索着伸入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襟内衬。冰冷的粘腻中,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一个相对干燥、棱角分明的纸张轮廓时,手上的粘腻和温热骤然消失。
几乎是在指尖触碰到纸包的同时,他那被剧痛和濒死感麻痹的神智深处,仿佛被电流贯穿,一瞬间疼痛不复存在,胸口上的伤口也已愈合。一段被深深埋藏,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画面碎片,猛地冲破了重重迷障,在他眼前炸开——乔寒剑给他的东西起了作用,他看到了两世之外的画面。
幽暗的地宫深处,只有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空气冰冷潮湿。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身着简朴的长裙,面色凝重而悲悯。她手中捧着一只剔透的玉盏,玉盏中赫然盛放着半碗……殷红的、似乎还在微微发着暖光的血液。
是苏墨竹,但眼神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沉静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性光辉。
她的面前,躺在白玉石床上的却是——韩清漪?此刻的她,面容安宁,与平日里的雷厉风行不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如同空谷幽兰般的温婉气质——是婚后诞下陆储的韩清漪。
韩清漪紧闭双眸,面容毫无血色,仿佛生机断绝。
苏墨竹小心翼翼地倾斜玉盏,将盏中那奇异温暖的血液,一点一滴,滴落在韩清漪胸前的伤口位置——那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是致命一击。更加诡异的是,随着血液的滴落,那伤口周围竟浮现出古老的咒文,随着符咒的蔓延,韩清漪胸口处的伤口竟开始诡异的愈合了。
“以我心头半身血……”苏墨竹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咒言,声音在空寂的地宫回荡,“承因果业障……引精魄归来……为后世……留一线生机……”
那血液仿佛拥有生命,滴落在诅咒纹路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灼烧着那些污秽的符文。血液迅速渗入伤口深处,那些暗红的诅咒纹路肉眼可见地开始变淡、消退。而韩清漪原本死寂灰败的脸上,极其微弱地……浮现出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生气。
就在这时,苏墨竹真实的清冷的声音自谷底传来:“陆承烨,该醒了。”
陆承烨却不愿醒来,有关韩清漪陌生的画面他不能错过分豪,可梦境却将他剥离,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看着画面中的韩清漪离他越来越远。
纸包里,是用来拯救韩清漪精魄的心头血?明明是纸怎能包住血液?
就在这震撼与顿悟交织的刹那。
濒死的痛苦、冰冷的吸力、对归途的渴望、怀中纸包冰冷的棱角……所有的一切仿佛拧成一股巨力。
哗啦——!
意识如同被瞬间抽离。眼前的景象——北辰那双蓄满泪水、刻入他灵魂深处的眼睛,陆泊云惊急的面容,顾瞳带人冲进来的身影,郑悦音倒下的尸体,金碧辉煌却又沾染鲜血的佛堂……所有的一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碎裂,然后被巨大的漩涡拖拽着飞速远离、旋转、暗淡。
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无边黑暗和剧烈的失重感。
陆承烨感觉自己像一个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
“清漪……储儿……”
这无声的呼唤,是他坠入黑暗前最后的一丝意念。
地宫里长明灯的冷焰,似乎都带上了温暖的错觉。
陆承烨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吸了一口带着地宫特有冷香和药味的空气,胸口像是被沉重的巨石压过,闷痛不止。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心口——那个在南山佛堂被淬毒利剑洞穿的位置。
触手处衣衫完好,皮肤平滑,没有伤口,没有鲜血。唯有那件内衬中,还残留着一处明显的凸起感,冰冷而坚硬,被布料浸透的微汗贴着他的肌肤。
是乔寒剑塞给他的牛皮纸包,它在!它真的存在!
但那穿透灵魂的剧痛余韵,却真实得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一片钝麻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从牙缝里吸着凉气。
“嘶……”
他撑着身体坐起,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房间的另一端。
苏墨竹坐在那里,背对着他,身影在冷光中显得有些伶仃单薄。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微微前倾着身体,仿佛所有的重量和意念都落在了那张冰冷的寒玉床榻上。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
那一瞬间,陆承烨几乎呼吸凝滞。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薄透的宣纸,连唇瓣都失去了固有的粉润,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
一层细密的冷汗凝在她光洁的额头和挺秀的鼻尖,那双曾亮如晨星、蕴藏着无数风暴与谋算的眸子,此刻亦是黯淡,如同耗尽了能量的烛火,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微芒。她的疲惫像是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空间。
可就在这张苍白到极致的脸上,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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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不是以往那种或算计、或清冷、或悲悯的笑容。这个笑容很纯粹,纯粹得甚至透出几分孩童般的释然与完成巨大心愿后的满足。没有棱角,没有杂质,只是努力地向两边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弱却灿烂无比的弧度。
顺着她的目光,陆承烨看向寒玉床上的陆泊云。
奇迹般地,那张原本笼罩着浓郁死气的面容,已然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健康温润的微红底晕,如同沉睡在春光里的暖玉。呼吸深沉平稳,胸膛微微起伏。紧闭的唇不再是骇人的青黑,恢复成了柔软健康的浅粉色。生机,在他身上静静流淌。
成了,真的成了!
前世纷乱的记忆碎片尚未完全沉淀,陆承烨的目光落在苏墨竹苍白得刺眼的脸上,又倏然掠过她含笑看向陆泊云的侧影。那些属于“北辰”的艳丽、狠厉、媚眼如丝,与眼前这张苍白疲惫却充满光辉的容颜重叠交织,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与失重感,让他喉头发紧。
“咳……成……成了?”陆承烨开口,声音因久未发声而嘶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成了。”苏墨竹轻声回答,声音也是虚弱的,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说到做到。大周的江山,是你的了。”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温和地落在他脸上,那笑容依旧在,“陆承烨,从今往后,大周是你的天下,你不再是那个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燕王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松懈感如潮水般涌来。成了,苏墨竹兑现了她的承诺。心口处闷堵的钝痛在这一刻似乎被某种激荡的心情冲淡。
他撑着还有些发软的手臂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四肢。重生的真实感和即将拥抱新生活的巨大喜悦开始冲刷之前的惊悸。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同样充满希冀的笑容,急切地问:“那……韩清漪她……在哪儿?我……我这趟去了多久?她见不到我,定是急坏了!”归心似箭,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这阴暗的地宫,奔向阳光与亲人的怀抱。
苏墨竹看着他脸上那纯粹的、为爱人焦灼的笑容,眼神微微一凝,随即那虚弱的笑容再次清晰了几分:“不用担心。在你进入这里稳定泊云一线生机的时候,韩清漪被人带了出去,已经随影卫统领陆影安全地离开了京城,此刻在城外的一处安全之所。”她的语速平缓,安排得井然有序,“韩若愚……他已经按照计划,引兵北上,兵锋直指金陵。此刻……若未攻城,也定是在城外扎营休整了。只等你这位大帅,前去统领三军,完成改天换地的最后一役。”
原来只消三四日。
陆承烨心头彻底松了下来。压在胸口的最后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喜悦瞬间充盈了四肢百骸,连心口那点残留的闷痛都不算什么了。
江山在握,妻儿安好。
他忍不住畅快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把两世积累的压抑与痛楚都一并排出。他对着苏墨竹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像挣破阴霾的阳光。
“多谢!”他不再多言,只想立刻奔向那片阳光下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