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百姓们在外面跪着求降。”


    亲兵低声道，“他们说愿意献出所有财物，只求崇侯虎饶命。”


    苏护走到窗边，只见府外黑压压跪满了人，老者带头高呼：“献城降敌！保全性命！”


    他们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寒的决绝。


    “这群懦夫！”


    苏护一拳砸在窗棂上，木片刺破手掌，鲜血滴落，


    “我等浴血奋战，他们却……”


    “父亲，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妲己递来布条，为他包扎伤口，


    “崇侯虎暴虐，城破之后，无人能活。


    我们不能只为了忠义，让全城人陪葬。”


    苏护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一生坚守的忠义，在百姓的求生欲面前，竟如此苍白。


    三日后，崇侯虎的大军开始进攻内城。


    这一次，金蝉子亲自出手，佛光护住攻城的战将，仅剩的残兵根本无法抵挡。


    父子二人正争执让对方从密道先行离开，参军突然闯进来，脸色惨白：


    “侯爷，少将军，不好了！北城门守将献城了！崇侯虎的大军已经入城！”


    苏全忠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我去杀了那叛徒！”


    “回来！”


    苏护厉声喝止，“事已至此，杀他何用？传令下去，开城降敌吧。”


    “父亲！”苏全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能……”


    “我是冀州侯，要对全城百姓负责。”


    苏护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你带着家眷从密道走，去找西伯侯姬昌，他定会收留你。”


    苏全忠看着父亲花白的鬓角，突然明白了他的苦衷。


    他重重磕了三个头，声音哽咽：“父亲多保重，儿子定会回来救你！”


    说罢，他转身冲出府门。


    苏护望着儿子的背影，两行老泪缓缓滑落。


    他知道，自己这一降，不仅辱没了苏家名声，更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崇侯虎的大军入城时，并未如苏护担心的那般屠城。


    金蝉子站在城主府前，佛光笼罩着街巷，口中诵念佛经，仿佛真的在超度亡魂。


    苏护身着素服，手持印信，立于府门等候，身后跟着数十名官员，个个面如死灰。


    “苏护老匹夫，终于肯降了？”


    崇侯虎骑马踏入府门，大刀直指苏护咽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苏护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只要能保百姓性命，苏护愿献印归降。”


    “算你识相。”


    崇侯虎收起大刀，得意地大笑，“不过，你女儿妲己必须送入朝歌，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苏护浑身一颤，却还是点头：


    “只要能保冀州百姓，苏护……遵命。”


    金蝉子走上前，合十行礼：“侯爷深明大义，贫僧佩服。


    贫僧已劝北伯侯下令，不得伤害百姓，侯爷可放心。”


    苏护看着他伪善的笑容，心中一阵作呕，却只能强忍着屈辱：“多谢大师。”


    苏护站在城楼上，望着马车消失在远方，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


    苏全忠已从密道逃出，不知去向，这是他唯一的慰藉。


    崇侯虎在城主府大摆宴席，论功行赏。


    他封苏护为冀州留守，却剥夺了他的兵权，只给了一个空衔。


    席间，他故意让苏护斟酒，还让舞姬在他面前献媚，极尽羞辱之能事。


    苏护默默忍受着，一杯接一杯地饮酒，直到烂醉如泥。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西岐的方向，喃喃自语：“妲己，全忠，父亲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


    ……


    冀州城外的官道上，烟尘滚滚。


    三辆装饰素雅的马车正缓缓前行，中间那辆的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正是苏妲己。


    她身着素色襦裙，鬓边仅簪一朵白梅，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眼中满是对故土的眷恋与对未来的茫然。


    “小姐，喝口水吧！”


    侍女青禾端来陶碗，见她眼圈泛红，忍不住叹气，


    “其实……或许入宫也并非坏事，至少能保冀州百姓平安。”


    妲己接过碗，指尖冰凉：“平安？若大王真是明君，何需以女子换太平？


    若大王真是明君，我父怎会反叛？”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车轮似是碾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怎么回事？”妲己攥紧衣袖，心头莫名一紧。


    车外传来护卫的怒喝：“何方贼人，敢拦冀州侯的车驾！”


    紧接着便是兵器碰撞的脆响与一声凄厉的狐鸣，尖锐得让车厢都在震颤。


    妲己正要掀帘查看，一股腥甜的妖气突然从缝隙钻入，


    眼前瞬间浮现出诡异的幻象——无数狐影在林中穿梭，


    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车，仿佛在等待猎物落网。


    “小姐！”


    青禾尖叫着倒下，脖颈上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已是气绝。


    妲己吓得缩在角落，只见车帘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掀开，九条蓬松的狐尾在风中摇曳，


    狐首上的琥珀色眼眸泛着贪婪的光：“好一副纯阴之体，正好做吾的寄身容器。”


    这正是奉女娲法旨前来的千年狐狸精。


    她本在寻找寄身容器，却感应到妲己身上的纯阴之气与帝王气隐隐相吸，便一路追踪至此。


    “你是谁？”


    妲己强撑着后退，指尖摸到发髻上的银簪——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也是她最后的凭借。


    狐狸精嗤笑一声，口吐人言：“吾乃女娲座下灵狐，特来助你‘富贵’。”


    她纵身跃起，狐爪化作一道红光，直扑妲己面门。


    妲己情急之下将银簪刺出，却被红光弹开，


    簪子落地的瞬间，她只觉眉心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识海。


    无数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轩辕坟的幽暗、女娲的法旨、断送成汤江山的使命……


    再睁眼时，妲己的眼神已变。


    原本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魅惑的水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九尾狐占据了这具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