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远古逸话

作品:《仙门公敌自救攻略

    此处显然并非现世。而是一处秘境之内。


    面前这巨大的几乎横亘天际的法阵之中,是那个熟悉的瘦削身影。白发纷飞飘散,正在阵法的最中央之处静坐其间。如血的天幕之下,暴风与飞沙席卷而来,于她而言却好似无物。


    而天顶的那处巨大阵法散发着血色的微光,可其中有许多处光芒暗淡,乃至已经熄灭。


    这是阵法被破坏的模样。


    半空中翻飞的厉鬼与邪祟一次次试图冲向那白发之人,却又似乎撞见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顷刻间化作了一缕飞灰。


    维持这样阻挡邪祟的结界更是耗费心血与法力,凌纥双眉紧簇着,脸色愈加苍白,已是毫无血色的地步,却仍不得不守在阵眼之中不得离开。


    而穹顶之上,法阵空缺的部分正在缓慢地逐渐愈合。


    程衍当即了然。


    师傅匆忙离开,原来是到后山来修补这来历不明的法阵。她拔剑而出,将一只扑袭而来的恶鬼拦腰斩断后,顾不得周身群魔乱舞的狂欢,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焦土冲向那白发女子所在的方向。


    对方此时正凝神冥想,既要支撑结界好阻止这秘境中不断尝试袭来的魑魅魍魉,又要修补这耗费极大的阵法,稍有干扰,前功尽弃不谈,坐镇之人只怕会反被其中不相容的法力反噬。


    这些都是程衍曾在书中读到过的,因而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阵法破了,便弃掉起一座新的便是,许多人是不愿再耗费时间精力将其修复的。


    不知这处秘境与这法阵究竟是做什么的,竟叫师傅如此自耗,也要将其复原如初。


    程衍穿过一众妖魔鬼怪几乎是一路砍到她面前,站定后回头大声道:


    “师傅,别担心,我来为您护法!”


    她猜想凌纥应当是听得到的,只是无暇回应。便也不再等待,专心对付起眼前一波又一波冲上前来的邪魔妖物。


    但见得长剑飞舞之间青光闪烁,耀眼夺目。透着法力微光的利刃准确地切入这些鬼怪非同人类的躯体之中,随后便是一阵近乎嘶吼的尖叫。


    面对这些非人之物无需怜悯也无需犹豫,程衍每一击都尽了全力,叫这些邪祟越不过自己身前半步。


    直到那穹顶之上,法阵中的最后一道缺口终于闭合,程衍觉得握剑的手腕都隐约有些酸了,她回身望去,却见凌纥面色惨白,眉头紧蹙,神色强忍着,像是已支撑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显而易见,这一回所耗费的精力与法力巨大到难以想象。


    程衍吓了一跳,忙奔到凌纥身侧俯身扶住她惶急道:


    “师傅,你怎么样了,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传一些法力?”


    “无事。”凌纥定了定神,才艰难地开口,她声音虚浮,有气无力:“你在这里做什么?”


    程衍想了想,将自己与其余人是如何追着那邪祟回到三清山后山,进入这洞中,方才承影剑又是如何与洞中法阵呼应着将自己拽进这处秘境来的,一五一十讲了清楚。


    凌纥听后却也不意外,点点头:“洞中法阵,本就是通往此处的入口。想来应当是你带着承影剑无意之中再次唤醒了它。”


    “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谁开辟出这样一个秘境,又是谁设下的这阵法呢?那只邪祟为何一路向此处逃来,莫非……它是因为这阵法被破坏,所以从这里逃出来的?”


    程衍思索着,忽然恍然大悟。覆盖天穹的阵法也许正是将这些邪祟妖魔困于此间的封印,封印被破坏,是以那邪祟才趁机逃到现世。


    否则,是不会凭空出现这样怨气深重的凶恶邪物,其间却没有人觉察到的。


    她对自己这个推论非常自信,正觉得已然发现了真相。却听凌纥轻声道:


    “不。并非如此。”


    “啊,那是为何……”


    “此处法阵的确是为了镇压一些东西,才设下的封印。至于是何物……上一回,你利用天罡北辰阵法封印邪魔的做法非常不错。但你也发现了,寻常的冤魂与恶鬼,绝不可能有这般深重的怨气,是么。”


    “嗯。弟子一直觉得很是可疑,去藏书阁翻阅了诸多典籍,也没能找到答案。莫非师傅您知道是为何,与这处秘境有关么?”


    “有关,但也无关。这些话,我本打算待你成人后再说,可惜事与愿违,已是来不及等到那时候了。”


    她轻叹一声,怅然之意尽显:


    “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讲的那些故事么。”


    “嗯。记得。”


    “说给我听。”


    程衍愣了一下。这几年来每一次见面,师傅都会和她讲述那些听上去虚无缥缈,却又血腥残忍的故事。带着太古荒蛮时代的印记,叫人听得心惊。


    她不明白师傅提起这些用意为何,可仍是顺从地将那些不知出处的故事再次复述:


    “传闻世间万物皆诞生于道,以建木为基,长泽九州。此乃万物之始。阴阳相生,黑白相克,无有相当,正邪相对。”


    修道之人求仙问道,是采天地之灵气为己所用。而这世上,有灵气,便有怨气。便如黑白,生死,阴阳相生相克。灵气汇天地精粹滋养万物,怨气亦然。


    只是怨气所生却是无神智无意识的邪魔恶鬼,性情暴虐,以人的血肉精气为食,以人类的人们厌恶它们惧怕它们,却又无法彻底让它们消失。可它却真实存在于九州大地之上与人横行,


    千万年以来,人类一直在寻求将这些“邪物”彻底消灭的方法。修士们修习剑术法术,研制符箓,制造成批的法器,甚至尝试着上呼星辰之力。


    可最终这些手段却大多成为了同类之间互相争斗的工具,而非消除那些非我族类的邪魔怨鬼。


    “不错,那么如今除去夜中偶尔出现的邪祟与恶鬼外,再也看不到任何邪物的踪迹,又是为何。”


    “因为传闻千年前,一位得道大能选择以身为祭,将世间的怨气与受其沾染的邪魔封印。


    她用尽一生,走遍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寻找能够压制这些非我族类的邪祟的方法。


    最终在她八十九岁那年终于得见奇遇,经传说之中的海外仙人点拨,得到了一块界外陨铁,于是她将这块陨铁炼化为世间无一的神器,而后利用这份力量将邪魔打入界外之地,镇压封印,自此人们不再需要与邪物共存。”


    程衍说着说着,恍然大悟:


    “您是说,此处便是那位先师千年前镇压邪魔所设的秘境?!”


    “不错。这样宏大的法阵,寻常地脉无法支撑,是以她选择从新辟出这样一处界外秘境,将邪魔怨念汇聚于此,镇压至今。


    而近来阵法松动,才叫这邪魔与其怨念的一部分碎片逃逸而出,那湖中鬼怪,与这今夜邪祟皆因被此附身,才会顷刻间怨气大涨,获得那般超越其品级的力量。”


    “原是如此……还好此刻封印已被修补,邪魔所遗怨念当真强烈,即便是这样一点碎片,对我们而言,已是如此棘手了。”


    此事太过遥远与玄妙,即便她知师傅绝不会说谎,仍是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即便此刻身处这秘境之中天穹之下。


    程衍不再说话,扶住凌纥的手臂将人搀起,万千思绪之中,忽地一个念头猛然跳了出来。


    宋无咎!


    方才一片混乱之中她来不及细想,可就在她被拉入这秘境之中的前一刻,程衍分明见到了被邪祟附身的他一剑刺穿了自己生父的胸膛。


    不知宋明河此刻情况如何,就算只是重伤也好,倘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宋无咎那样心思深重又喜欢逼迫自己的性子,今后该如何自处?!


    她不敢再想下去,忙转脸急道:


    “对了师傅,现在该怎么离开这里?我们必须快些回去!您快些回宗门歇息,我必须去找师兄,师兄他——”


    “用这个。”凌纥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在这血色的天光之下仍旧闪着流光溢彩的色调,这是掌门令。


    程衍心下了然,接过这枚小令牌,可就在二人话音落下的刹那,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穹顶阵法好似被剑击碎的琉璃,瞬息间迸裂开数道裂痕。


    四下滔天的怨气,也在同一时刻像是海浪扑向阵法中心的二人。


    “糟了!”


    程衍忙掐了个诀结成一道屏障笼罩二人,这才免于被卷入这怨气的洪流之中。


    即便是修士,一旦被这样深厚的怨气侵蚀,也会化为神智全失非人非鬼的怪物。是以对所有人而言,除祟的第一前提,首先便是保护好自己。


    凌纥强忍着,伸出手来试图再一次将自己的神识与阵法相连,好维持住此时摇摇欲坠的法阵,岂料再次吐出一口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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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来。


    此时此刻,所镇压的怨气与恶魂觉察到束缚正在缓慢减弱,已不可抑制地再次躁动起来。


    可作为守阵人的凌纥,法力已无法继续维持这消耗巨大的封印。


    程衍忙抓住她的手试图为她输送法力好缓解些许压力,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大地震动起来,好像天地都在这一瞬之间倒悬。


    程衍下意识回过头,随后只觉四肢麻木,一阵摄骨的寒意沿着尾椎一路而上。


    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巨大的黑蛇,三角头,黄金瞳。周身散发着的怨气正侵蚀并扭曲着所处的每一处空间。


    她此前从未见到过如此巨大,又如此形貌可怖,怨念深重的妖兽。兽要成妖,又奇遇机缘开了灵智的情况下,也是少则修炼百年,多则数百年上千年。


    而眼前这物,却显而易见并非是以灵气滋养而成的妖兽,而是纯粹怨气化形的产物。


    她终于见到了,这处界外之地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那邪魔的真实形态么?


    即便不过只是怨气凝结而成的替身,不可抗拒的威严与令人胆寒心惊的压迫之感。


    以凌纥一人终究是独木难支,难以维持这消耗巨大的阵法。


    大地仍在震颤摇晃着,叫程衍几乎快站不稳。


    她紧抓住此时已几乎失去意识的凌纥,咬着牙,试图以那枚掌门令为媒介撕开一道返回现世的门。


    可那黑蛇的尾部横扫而来,碾平所经之处的一切,叫她没有办法,只得暂且将令牌收回手中,带着凌纥身形轻灵地踩着足下焦土,跃上身侧一处山尖。


    黑蛇一击不中,仰天长啸,声震寰宇,在几乎能够震裂肝胆咆哮之声中,像是一只大鹰调动全身的力量扑下,程衍几乎快要被这携势而来的气浪吹到无法站立。


    太快了!


    她连心惊的余裕都没有,方才为了守阵已经耗费了太多法力与体力,此刻也已有些难以支撑。可她没有后路更无处可逃。


    刹那之间,她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练习的,师傅曾对她再三叮嘱过的那一招。


    万剑归一。


    将所有的法力都凝聚于这一剑之上,只有一次的机会,一剑。一回,一念之间定胜负。


    没有第二招的时间,没有再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早已能够熟练使用太极九剑之中的任何一式,就像是使用自己的手指那样自然而轻松。


    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必须有足够的信心。


    此刻能够倚靠的,也只有自己。


    一旦她们死在这里,阵法被破坏,只怕这千百年来无数人的心血与付出也将随之毁于一旦,容不得她退后。


    巨蛇扑向程衍。


    程衍横剑而出,将体内所剩下的全部法力灌注在这一剑之上。


    剑气直指如若怒涛的怨气。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就在这传说中的一剑刺出后,直直劈入这怪物的颈部,却仍旧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更无法真正斩杀这远古而来的怪物。


    巨蛇旋身而起,方才被承影剑割破的伤口迅速又浓厚的怨气填补而上,很快便见不到了。


    她心下一时空白。此时此刻浑身的法力都已被抽空,她只觉脚下虚浮,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想再一次提剑而起,却险些跌坐在地。


    天幕之上,忽有谁持剑撕开一道裂隙。


    来者气势如潮,剑势之中带着不容违抗的威慑之力。


    程衍抬眼去看,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那人所持的剑,与自己手中的承影剑制式是如此的相似,可不同的却是那柄剑的刃口,有着妖异而摄人的弧度与微光。


    持剑者精准地刺穿巨蛇的七寸,而后干脆利落地将其彻底斩断。三角形的蛇头翻飞着落入深谷,断口处喷涌而出的是黑如漆墨的深重怨气。


    这怨念所化的邪魔被斩落的同一时刻,秘境之中的天空也如碎镜一样,剥落崩塌,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程衍的后领,随后是不可逼视的刺目强光。


    待视线终于转向黑暗,她才发觉自己已回到了后山那处山洞之中。


    眼前影影绰绰的,好似有谁在说话,又好似有谁在嘶吼。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地上那汩汩留着鲜血的人影,与宋无咎垂着头,双目无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