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回庆祥宫，直奔小厨房。灶火正旺，小橘正小心翼翼地将几碟精致得晃眼的小点往描金边的细瓷盘里摆。


    那锅雪梨杏仁粥也温在灶上，甜香四溢。


    “小橘！”千雪的声音急迫，一步跨进门槛，“这些！都撤了！一个不许上！”


    小橘手一抖，差点把一块藕粉冻碰歪了，她抬头，撞上千雪的眼神，心头猛地一沉，想问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她什么也没问，只飞快地应了一声：“是！”立刻动手，麻利地将那几碟刚摆好的点心连盘端起，毫不犹豫地塞回食盒底层，又盖上盖子。灶上那锅粥，也被她利落地挪到角落，盖上厚棉垫子保温，但显然已不在呈送之列。


    “现在，”千雪语速极快，目光扫过灶台，“你立刻动手，做几样最家常的小姐在家时最爱吃的那几样小菜！清炒个时蔬，蒸条鲜鱼，再炖个蛋羹！快！还有……”她目光落在案板角落，“那日做给大殿下的桂花栗子糕，我记得还有剩的粉料？立刻蒸一碟出来！”


    “明白！”小橘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动作快得像上了发条，洗菜，切菜，点火，一气呵成。那碟桂花栗子糕的材料她熟稔于心，手脚更是麻利。


    千雪略松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出厨房。她目光如电，迅速在院子里扫视，很快锁定了正低头擦拭廊柱的圆珠。


    “圆珠！”千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圆珠立刻放下抹布，小跑过来，垂手站定：“千雪姐姐。”


    千雪看着她，眼神平静却深不见底：“你跟我这些日子，我看着你，是个稳当的。”她略顿一下，声音压得更低，“眼下有件要紧事，需得你上心盯着桃雨那边，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她做什么，听她说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记在心里。若是……”她微微倾身，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若是你办得妥当，娘娘跟前，我自会替你说话。这庆祥宫里头，往后能担事儿的位子，少不了你的份。”


    圆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她猛的点头，声音激动：“姐姐放心！我……我一定死死盯住桃雨！绝不让她离开我眼皮子底下！”


    “去吧。”千雪点头。


    圆珠立刻转身，脚步匆匆的去找桃雨了。


    千雪定了定神，快步走向吴玉瑶所在的内室暖阁。她得把方才探知的事，自己的猜想赶紧禀报娘娘！刚走到门口，帘子一掀，吴玉瑶正由宫女伺候着整理鬓边一支珠钗。


    “娘娘……”千雪刚开口。


    “陛下驾到——！”外面一声高亢的唱喏，响在庆祥宫上空！


    吴玉瑶整理珠钗的手猛地一顿。


    千雪心头一沉，知道来不及细说了。她一步上前，凑近吴玉瑶耳边：“娘娘，备了几样家常小菜和糕点。陛下若提，便呈上，若不言，万勿主动开口提及吃食，切记！”


    吴玉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诧和困惑，但看着千雪眼中的凝重，她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她什么都没问，只用一个细微的动作表示：知道了。


    暖阁外，脚步声，已经踏上了庆祥宫正殿的石阶。


    千雪迅速退到吴玉瑶身后侧方，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殿内灯火煌煌，熏香袅袅。吴玉瑶宽大的宫装袖袍下，指尖却微微蜷着，千雪垂首侍立在她身后侧方，眼角的余光紧紧锁着门口。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内侍躬身掀开锦帘，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踏入殿内。皇帝萧琰，面容沉肃，目光如古井深潭，看不出喜怒。他并未多看吴玉瑶，径直走向主位落座。


    “臣妾恭迎陛下。”吴玉瑶起身，盈盈下拜，声音清越，听不出半分波澜。


    “免礼。”萧琰的声音平淡无波。他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吴玉瑶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


    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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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上香茗，萧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的撇着浮沫。时间一点点流逝，茶盏里的热气渐渐淡了。萧琰终于放下茶盏。


    “入宫一月，可还习惯？”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回陛下，宫中诸事皆好，皇后娘娘仁厚，多有照拂。”吴玉瑶垂眸应答。


    又是一阵沉默，萧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国公府……近来可好？”他问道，目光似乎落在虚空处。


    “劳陛下垂询，家中一切安好。”吴玉瑶谨慎答道。


    “嗯。”萧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陈设。


    “朕就是来看看你，夜深了。”萧琰站起身，明黄色的袍袖拂过桌面，“你早些安置吧。”


    “臣妾恭送陛下。”吴玉瑶立刻起身下拜。


    萧琰起身，正要离开。


    “父皇！父皇——！”


    “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在里面！”


    “放开我！我要见父皇！”


    哭喊声和宫人惊慌失措的劝阻声一起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股蛮牛般的冲劲，挣脱了阻拦的宫人，冲进了灯火通明的殿内！


    正是萧曜！


    他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一股孩子气的执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要离去的萧琰，又狠狠剜了一眼吴玉瑶，小嘴一撇，眼看就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就在这时，千雪的身影从吴玉瑶身后闪出！她一步抢到萧曜面前，堪堪挡住了他瞪向吴玉瑶的视线，同时微微屈膝，声音清脆响亮，截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殿下？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她语速飞快，“莫不是……闻到小厨房刚蒸好的桂花栗子糕的香气了？您最爱吃这个了！奴婢正想着晚些给您送过去呢！”


    她之所以要小橘做这个桂花栗子糕就是想着万一萧琰主动开口要吃点什么，上了这个糕，吴玉瑶可以借着大皇子也喜欢吃寻些话头和萧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