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身后跟着汉东省委的大半班子成员，一个个行政夹克穿的板板正正，神情肃穆，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


    正在众人等待的时候，


    十几辆挂着京城牌照的豪车有序的驶出收费站，在警戒线外缓缓停下。


    第一辆车里下来的是李家的李军，紧随其后的是张家的张诚、苏家的苏明……


    都是京城几大家族的二三代核心人物，年纪最大的不过四十出头，最小的苏明才三十许，脸上还带着几分桀骜。


    “李总，张总，苏总，一路辛苦了！”


    王长路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虽然这些人的地位，可能不如他这个封疆大吏，但是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力量，却是他丝毫不敢得罪的。


    他主动伸出手，


    “省里已经备好了薄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李军象征性地握了握，淡淡道：“王书记客气了。”


    张诚则语气平淡：“我们这次来是私事，就不麻烦地方了。”


    苏明也是笑了笑，说道：


    “王书记，这次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已经有安排，王书记和各位领导忙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们。”


    这话一出，汉东的几位常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他们跟着王长路来高速口，本就是为了给京城来的大佬们表个态，没想到热脸直接贴了冷屁股。


    王长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强行舒展开，搓着手打圆扬：


    “理解理解，各位日理万机。但到了汉东，就是我们的地界，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真不用。”


    李军打断他，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


    “我们的事比较急，办完了自然会叨扰王书记。现在就不耽误各位工作了。”


    说罢，便冲着一众汉东省的官员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众人：……


    汉东省一众官员，见状脸色全都有些难看。


    不过也仅仅只是难看，至于说让他们发火……


    那完全不可能！


    除非是不想活了！


    “书记，我们怎么办？”


    王长路的秘书，走上前来低声问道。


    “行了，既然他们有事，我们就回去吧！”


    王长路迟疑半晌，叹了口气，转身冲身后众人挥了挥手。


    见自家书记都如此，众人更没资格说什么，当即转身纷纷离去。


    ……


    反贪局办公室的电话响起，祁同伟正在审阅一份贪腐案的卷宗。


    拿起听筒，那边传来一道带着几分刻意热情的声音：


    “是祁科长吗？


    我是赵瑞龙，赵立春的儿子，咱们见过的。


    中午有空吗？想请你吃个便饭，认识认识。”


    祁同伟握着听筒的手指顿了顿。


    赵瑞龙这名字，他前两天刚听办公室的老科员念叨过，说是汉东出了名的“公子哥”，靠着赵立春的关系，在地产和能源领域混得风生水起，明面上是正经商人，背地里却有不少“灰色操作”的传闻。


    “抱歉，赵先生，中午我还有事。”


    祁同伟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工作时间，不太方便私下应酬。”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被直接拒绝，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祁科长这是不给面子？”


    “公事公办，谈不上给不给面子。”


    祁同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听筒，他皱起眉。


    赵瑞龙突然示好，十有八九是赵立春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对父子有问题。卷宗里的贪腐案，恰好牵扯到一家和赵瑞龙有关联的地产公司，之前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一直没能深入调查。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被挂断的忙音，赵瑞龙下意识看向手机屏幕上“祁同伟”三个字，胸口猛地一闷，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操！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赵瑞龙长这么大，


    在汉东地面上谁敢这么对他？


    请人吃饭被直接挂电话？


    别说反贪局的科长，就是厅长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喊声“赵少”！


    “祁同伟算个什么东西？”


    他踹了一脚前面的中控，声音里满是戾气，


    “不就是仗着他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爷爷吗？


    真以为老子怕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攥紧的拳头却慢慢松开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父亲赵立春的话：


    “瑞龙，那祁家老爷子，连你赵山河爷爷都得恭恭敬敬喊‘先生’，你要是敢在他面前炸刺，就是把我卖了也保不住你！”


    所以一开始他就清楚，如果真将祁同伟给得罪死了，不用别人，就他大爷爷一句话，别说他赵瑞龙，就是他爹赵立春那个副省长的位置，怕是都坐不稳。


    “妈的……”


    他低骂一声，声音却虚了不少，“算你狠。”


    司机见他气消了些，小心翼翼地问：


    “龙少，那……咱们还去反贪局门口等吗？”


    赵瑞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的戾气淡了不少，只剩下几分憋屈的烦躁：


    “等个屁。”


    ……


    与此同时，反贪局内，祁同伟将陈海叫到办公室。


    陈海看着皱眉的祁同伟，试探性问道：“学长，怎么了？”


    “你去档案室调一下赵瑞龙的资料，包括他名下的公司注册信息、项目审批记录，越详细越好。”祁同伟吩咐道。


    陈海的脸“唰”地白了：“学，学长，你不会是要查赵瑞龙吧？”


    “怎么？


    不可以？”祁同伟抬头看向陈海。


    “不是不可以，是，是……不能查啊！”


    陈海连忙摆手，然后声音压的极低，


    “学长，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赵立春的儿子吧？”


    “赵立春的儿子怎么了？犯法了就不能查？”祁同伟挑眉。


    “不是能不能查的事……”


    陈海急得额头冒汗，凑近几步，


    “汉东谁不知道赵瑞龙是赵省长的软肋？


    以前不是没人想动他，可最后都被赵省长压下去了。


    我爸以前处理过一个和赵瑞龙沾边的案子，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还被赵省长暗地里穿了好一阵子小鞋。”


    他看着祁同伟，语气带着恳劝：


    “学长，不是我怂，是这水太深了。赵省长在汉东经营这么多年，人脉盘根错节，咱们真动了赵瑞龙，怕是……”


    “怕是以后在反贪局待不下去？”


    祁同伟打断他，眼神却亮得惊人，


    “陈海，我们穿这身制服，是为了什么？


    难道因为对方有背景，就对疑点视而不见？”


    陈海闻言，心中忍不住翻起白眼。


    是啊，


    你有背景你不怕，可我呢？


    我老子就是个检察长，而且还是副的，得罪赵立春……


    将来还能有出路吗？